闾丘氏闻言便摇头,“若是年纪跟我一般,那就不应该是那人了。听阿娘说起,那人比我多百来岁的。”
惜月想了想,三百多年前,算起来还真是。要比那人小许多的。
“那就应该不是了。”惜月说道。
闾丘氏没有点头,思衬须臾,“即使不是那人,可能也是有些瓜葛的。”
“什么瓜葛?”惜月不禁发问。若是夕公子便是那人,那他如此高的修为,几乎已经达到巫族巅峰的实力,倒也是说得过去的。
但若不是,还能是谁?
“你可知,后来那人为何你们闻人一族无人提起?”闾丘氏回头看向惜月,问道。
惜月摇头。
“因为,他被驱逐出了巫族。成了流巫。”闾丘氏说道,她看着惜月惊讶又不解的目光,回过头继续缓缓开口,“听阿娘说,当年因他偷算天命,故而被巫族驱逐。”
偷算天命,在巫族算罪,但却不是大罪。除非算的是巫主的命。
那就是被驱逐的大罪了。
独有这一件,惜月很明白。于是在闾丘氏话音落下之后,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他怎么会偷算天命?”
“因为爱上了巫主。”闾丘氏说道,转头,看了眼墙壁。墙壁的另一边,便是常戚戚的屋子。
惜月一惊,爱上了巫主?
那人爱上的,定然不是七娘子。七娘子才多大点儿。只能是七娘子的阿娘。
巫主的命比普通的巫要长,若是不被天劫所害,正常生老病死,活个四五百岁是没有问题的。
闾丘氏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都是孽缘呐。”
可不是孽缘。惜月抿着嘴,怪生不得,那样天子异禀的人都能被家族放弃,甚至被驱逐出巫族。那得是多大的错。
巫族的四大家族是巫界是很厉害的,但在巫主面前,都是奴。是下了永生契的奴。生死契约皆为巫主奴,世世代代永生永世。
这样的奴,是不能与主在一起的。否则巫主会被反噬而丧命。不仅丧命,丧的还是下了契约的魂魄。
所以巫主能跟巫界的任何一个巫成亲生子组成一家,独独不能与四大家族的人有情缘牵扯。
所以巫族自古便有规矩,四大家族中所有人不得与巫主有情缘。若是发现,便引天火而焚。
那人能不被焚身,想来都是闻人一族惜才舍不得?惜月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这样猜测罢了。
到底为何没有按照规矩焚身,也就只有三百多年前的人知道了。
偷算天命,就算是巫主的命,至多被惩罚罢了。哪里至于驱逐出巫族呢?
惜月感叹的同时,也无奈着。
“被驱逐出巫族之后,那人便不知踪迹。只是许多年后,巫主身边似乎出现过他。再后来,听阿娘说,他好像在凡界成了家。或许,那阿夕,可能是他的后代。这样算起来,那阿夕跟我年岁也该差不多的。”
“再后来呢?”惜月问道。
“再后来?”闾丘氏喃喃,而后摇了摇头,“再后来?我也不清楚了。再也没有听阿娘提起过,说是后来再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又做了何事。”
听着闾丘氏的话,惜月长久地沉默着。
她从未从未听过家人说起过这些事。这里的信息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让她感慨的同时又带着猎奇的心态,沉默着。
“这样说起来,若是阿夕公子真的是那人后代,那身上的气息跟我相同,那也说得过去。”过了好一会儿,惜月开口轻声道。
闾丘氏点点头,“若他真是,那就说得过去了。你们闻人一族最大的本事就是气息相同。但我也不能笃定他便是那人的后代。不过都是猜测罢了。是真是假,也只有当面问他自己了。”
惜月应声,“应该是了。不然还能有谁呢?闻人一族的人,没听过还有谁被驱逐出去过。”
这话题说到此,闾丘氏没什么好多说的了。惜月自个儿也不想再多问了。过了会儿,便告退了,“那我先过去了,娘子还等着我呢。不知这会儿醒了没。”
“醒了有半刻了。你过去服侍她吧。”闾丘氏杵了杵拐杖,弯身坐到了自己旁边的凳子上。
“嗯。”惜月应声,转身出了屋子。
外头大好的天光让她站住了脚步,庭院里的秋风刮起地上的几片枯黄的叶。悠悠转转又缓缓落下,整个庭院里,都满是秋日的气息。
惜月深吸了一口气。她微微仰头,看着浅蓝的天色,目光悠远。
家族里竟然有人爱上了巫主?
她说呢,她虽然天资不错,却不是这一代家族里最好的。有两个男孩儿天子都甚于她。最后族里却挑了她挑大梁,跟在了七娘子身边。
原来不是她天资过人,而是因为她是女子。
孽缘呐。
惜月叹声,正想抬步走向常戚戚的屋子,忽而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倏忽回头推开了闾丘氏的门,跨过门槛儿看着里头站着的闾丘氏:“对了,若是闻人一族不能与巫主一脉有情缘,那阿夕公子若是闻人一族的血脉,那娘子跟他怎么办?”
闾丘氏正在屋子里坐定,蓦然见到惜月又走回来,抬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