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的话音落下之后，阿夕没有立时回答。
须臾之后，才听得他道：“还有一事，我忘记说了。”
这话一出，春生和冬生心里皆是提了起来。
这话说着…
反正约莫不是好话。
“什么事？”春生问道，端正地放在腿上的手攥紧。
阿夕在屏风后头，用着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案，“光是嘴上说，可不能保证。一张嘴允诺的话，若回头我救了他，他却是做不到。让我再杀了他么，杀人我也是做不到。”
这话听起来倒不是不救的意思。听着感觉是有条件。还好，总是要救的。
“那先生的意思是？”春生问道，放在腿上的双手攥了起来。
“救，不过，我只能一点一点地救。”阿夕的声音
传来，听起来还是那么柔和。那嘶哑的声线听习惯了倒也正常了。
春生和冬生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各自奇怪极了。“一点一点救？”
一点一点救，是个什么救法？
不会是只救一点点，让王爷活着，但是是到死不活的活着？
春生面上显出了难色。若是这样，那王爷岂不是还要受苦。
那说的一点一点，哎，罢了，只是能让王爷不死。
“分成月，每三月，是轮回。我救他，续命以度过三月安然无恙，若是期间他能信守承诺，时期一至，我便继续救。三月又三月，无穷尽也。”
阿夕在屏风后说道，说着，话锋一转，“但若是期间，他没有做到。违背了诺言，那下一个三月，我便不再救。”
春生和冬生听着，松了一口气。那这样，比让王爷到死不活的活着好。
“先生放心，我家王爷最是信守承诺。他既然答应
了你，必定做到。”听到这儿，春生倒也不太担心了。面前这人不就是担心王爷出尔反尔么。
但王爷的性子他再是明白不过，是极为禀直的人。 若是做了承诺，那就言出必行。
“总之，应下我说的，我便去救。”阿夕说道。
“这…”春生有些犹豫。既然答应救了，但这样子…只要不是彻底救好了王爷，那怎么样都是心里都会是掉着一根弦的。
不得安生。
“既然救了，先生就救好吧。好人做到底，至于王爷的承诺，先生放心，我家王爷真真是说一不二的人。”春生面向着屏风，做着保证的话。
他还想再争取一下。若是能直接救好，那才是最好。
话音落下，屏风之后没有回应。
过了良久，都是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
这是不应的意思。
“某敢问先生，为何要救我家王爷？”冬生问道，也向着那扇屏风跽坐着、声音里带着不解，“既然先
生中意七娘子，我家王爷亦然。先生怕王爷纠葛七娘子，故而提了这样的条件。可若是王爷死了，先生跟七娘子之前，不是更加没了其他的阻隔。岂不更好？”
这话憋在冬生心里很久了。怎么想都不对劲儿。
这人提的条件，是让王爷不要靠近七娘子。若是王爷死了，那就一辈子也靠不进七娘子了。这样，岂不更好。
他不懂。
这话听在春生耳朵里。春生也不懂了。两人都是好奇又犹疑地盯着屏风。
那屏风之后，隐隐绰绰有一个人影。清晨的曦光从窗柩之中照了进来，将人的影子印在了屏风之上。只是过于模糊，让人看不清。
“因为，七七中意的，是他。”过了一会儿，屏风后头传出来这样的话。带着惋惜和无奈，说罢，微微一叹。
“七娘子中意王爷？”春生讶然道。这个…他还不知道。七娘子那样的性子，可从没说过自己中意王爷
的话，在王爷重病之前，都是冷脸相对的。总之不知害过多少字王爷受伤。
“先生是不是说错了？”春生问道。隔着屏风带着质疑。
若是七娘子中意的，是王爷。那王爷这些年也不至于在患得患失和她的若即若离中几乎迷失了自己。
“我会看命，也会读心。”阿夕说道。
春生转头，看了眼冬生。冬生看了他一眼，回头继续正对着屏风，“所以先生为了七娘子要救王爷么？”
只是这样，就更说不清了。
更不对劲儿了。
自己心爱的女人，中意了别的男子。那不是恨不得那男子死了最好么，如今，为何还要出手相救？
“不。”阿夕道：“为了我自己。”
春生和冬生没有接话，两人盯着屏风，等着阿夕后面的话。
“死了，永远记着。不如活着，让她死了这条心。”阿夕缓缓开口，嘶哑的声音莫名带上一种空灵之感
，“人死了，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死。”
这样说，春生就恍然明白了。
冬生也明白了。
古人说，杀人诛心，原来是真的。
主子死了，若是七娘子中意，一直记着，莫如活着，让她死了这条心。
那这样…春生心里又开始担心起来了。
让七娘子对活着的王爷死了心，那王爷，还不知道多伤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