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台上的蜡烛烧过了芯儿“噼啪”一声。
常戚戚抬头，看向闾丘氏：“婆婆，你之前说教我的巫术，还算不算数？就是打坐那个。”
“想通了？”闾丘氏看着常戚戚问。
“嗯。”常戚戚身子前倾托起了腮，长叹一声，“今儿差点儿被人拉出去金瓜击碎脑袋。两个内侍拉着我我都挣不脱。要不是阿爹替我出头，我今儿怕是就死在紫宸殿外了。”
“你怕死？”
“以前怕，现在不怎么怕了。”常戚戚说道，看着桌上的烛台幽幽道，“不怕死，可是我讨厌被人操控的感觉。”
不怕死，但很讨厌今天那样，被人说拖下去就拖下去自己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很不爽。
“之前婆婆说的那个打坐，如今还可以继续吗？”
常戚戚追问。
“打坐那个算不得巫术，就是让你有点底子而已。”闾丘氏说道，“你若想要修炼真正的巫术，得要等到你行傩礼之后。”
“傩礼是甚？什么时候行？”常戚戚问道。
“傩礼是巫的成人礼。你的傩礼在今年，凌冬至时，万物归元，巫主傩礼便是那一日。”闾丘氏说。
“冬至啊…”常戚戚掐着手指算了算，“那也不算远了。”
“是不远了。春节一过不久入夏，翻过了秋日便是了。”
“只能等到傩礼之后吗？现在不可以学一点儿吗？”常戚戚问。在冬至之前，她死过一次。
便是十里楼前的摔死。
“是啊，只能等到傩礼之后。”闾丘氏说道，“就是一定要学，那学得不过也只是底子。说白了，也就是强身健体罢了。多的作用，也只有在傩礼之后才能显现。”
那一摔死是不同与其他的死亡。以往不管如何死，醒过来都是在死亡前的时刻，至多不超过十二个时辰。当天或者是头一天。再不会久了。
唯独那一次在十里楼前摔死，她活在了整整一年多以前。对于这样的反常和异样，常戚戚不得不留点儿心眼。她总觉得，十里楼前的那一次死亡是不同的。
不是时间长短的不同，而是性质不同。以往不论如何都能醒过来。但她直觉，十里楼前她死过一次，就像是老天的警告。若是再死一次，她可能就真的活不过来了。
常戚戚总是会有这样的念头。
“婆婆，我若是死了，能活过来是不是都在十二个时辰以内？”
“你也发现了吗？”闾丘氏点了点头，“重生都只会在十二个时辰之内醒来。阴阳一日是朝夕也是轮回之道。”
常戚戚趴在桌子上，皱着眉头咬着茶盏边沿，很是纠结的模样：“我想问，若是我某次死了，却活在了
一年多前，这算不算异数？”
闾丘氏乍然，看向常戚戚道，“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她死过很多次，但是闾丘氏问的这一次，是活在一年前的那一次。
常戚戚点头，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发现自己竟说不出口。哑然良久，无措地看着闾丘氏指了指自己的嘴。
“你说不出来的。”闾丘氏摸着自己的拐杖，目光深沉，“那就是你的劫，除了自渡，他人帮不了。”
常戚戚闭上了嘴，缄默起来。
劫…这就是先前说的她的劫么。
死劫。
闾丘氏还摸着自己的拐杖，拐杖头是麒麟a头。被她常年摩挲摸得光润可鉴。“原来你已经经历了。”她喃喃道。
“若是这一次我还是没有过呢？”常戚戚问，有些忐忑地看着闾丘氏。
“那是会被囿于轮回之中。”闾丘氏道，目光深沉地看着常戚戚，“不得出。”
不得出…“我就会一直困在里面？你们不能救我的吗？”常戚戚听得捏紧了手中的茶盏。
“不是不救，是救不了。”闾丘氏道。
“那你们巫族没有巫主可怎么办？”常戚戚坐直了身子捏紧了手里的茶盏。囿于轮回，被困在里面一直出不来了吗。
这比死亡还可怕。
“这我也不知。”闾丘氏说着，迟疑道，“这么多年，还没听说哪个巫主在没有继承人之前就湮劫的。”
渡不过劫的也有，那都是有了巫族继承人之后。比如常戚戚她阿娘。就是没有过情劫。
“那我还没有孩子啊…”常戚戚现在算是明白了。“我要是没了，巫族怎么办？”
闾丘氏沉默一会儿，看着常戚戚，轻轻捻着手里的珠子，“所以族里派我过来了。”
“手伸出来。”闾丘氏道。
常戚戚茫然地伸出自己的手。
闾丘氏抓着她的脉搏，然后闭上了眼睛。
常戚戚紧张地看着她。
过了会儿，闾丘氏睁开了眼睛。看向常戚戚，“你这身子也是在普通不过的，没有天分的那一类。成不了大气候。”
这么直接的吗…
“天分？我是巫主，怎么会没有天分？”常戚戚不解，她可是巫族的巫主，这样的地位想想不应该就是很厉害的角儿吗。怎么会是没有天分的。
闾丘氏道：“巫主也分有天分的巫主和没天分的巫主，七娘子属于没天分那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