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浅没说话,看着前头浑浊的大水,不知想着什么。
常戚戚仰靠在舟子上,斜着目光对梁瑞“嗤”了一声,满是轻蔑。
梁瑞听得这声就炸了,“常戚戚你这什么态度,看我不起?”说着他更是夸张地冷笑一声,好像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他声音中的轻蔑似的。
“是啊,就是看你不起。”常戚戚睨了眼梁瑞,“你要怎样,打我呀?”
梁瑞很是不爽。全京城的人都可以看不起他。唯独她常戚戚不行。
“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他笑了一声,看着常戚戚的眼中尽是蔑视。
“因为你蠢呗。”常戚戚说着,使劲儿地仰着头,倒看着后头那一群还不停嚷嚷着的士子,倒过来看得很是不真切,就像是水面上映着的人影。
在梁瑞还没来得及开口驳斥她的时候,常戚戚开了口,“现在是几月?”
梁瑞听得常戚戚问自己,嗤笑一声偏过头不作答
。
她问他就答,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梁瑞不做声,前头的魏清浅却回道,“八月。”
常戚戚也不在乎这话是不是从梁瑞嘴里出来的,仰着的头收回,“今年可是子丑年。”
话音落下,一开始没有声音。
片刻之后,魏清浅身子忽而坐直。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复而摇起了桨。
梁瑞先是疑惑,好一会儿后,突然从舟子上站起来,“对了,今年是子丑年!八月有秋闱?”
现在几月来着?”他转头问常戚戚,问完又自己拍着手恍悟道:“对对对,正巧是八月。”
科举每三年举行一次,逢子、午、卯、酉年举行。而其中乡试在八月秋季举行,故曰“秋闱”。
“今年大雨正巧耽误了考期,将八月的秋闱推到了九月中旬。”魏清浅在前头,他没有回头,开口缓缓道。
“秋闱近在眼前,他们是有多闲,才能跑到这儿来吆喝?”常戚戚一扯嘴角,嘀咕道,“该看的书都看完了吗?作业写完了吗?”
常臻一直在旁边的舟子上,没有接过话。此时不禁转头,目光扫过梁瑞看向常戚戚,“姑姑,好了。这事儿不归我们管。”
常戚戚虽然平日不着调,但脑子清明的时候却是常人不及的。
一丝一线的牵扯,别人看不到的,她有时候一眼就能看透。
可这也是看她心情的。毕竟很多时候她是根本懒得多看的。
“也对,反正跟咱们没关系。”常戚戚应声,转了个身,趴在甲板上打了个哈欠。不自禁地就眯起了眼睛。
早上起来实在是有点儿早,这会儿转了一圈不到她就开始发乏了。
幸而雨断断续续的,这会儿刚巧停下来。旁边安静地不行,只有船桨荡过的水声,舟子上谁也没有说话。
若是天气再暖一点儿,云层再薄一点儿,最好能穿过几束阳光。
这样的日子,便正正适合睡个大懒觉。阖上眼睛,就要小憩一会儿,突然听到后头梁瑞惊乍乍地呼道
:“我懂了!”
常戚戚方才要憩的身子,连呼吸都平稳了的,被他这突然的声音吓得直接从甲板上坐直了身子。
“这是有人在后头操纵!”梁瑞压根儿没注意到常戚戚被他吓醒了。他现在为自己的发现惊呼着。他真是太聪明了,这都能想到。
“对啊,你想想,我还是工部都水监的人。再小,怎么也是个京官,还不说我爹是谏议大夫。我都没有听到的风声,这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参加科举的士子们还能比我知道的早?”
“肯定是有人在后头推波助澜!”梁瑞说着,搓着手掌,“不行,这事儿我要回去给我阿爹说一声!”
前头的魏清浅一直听着后头的动静。本来沉默着没怎么接话,听到梁瑞说要回去给他爹说,便蹙起了眉。
工部尚书陈昊,跟郑国公府私交匪浅。
“你什么线索都没有,就要给你爹说?”魏清浅一边划着船一边对梁瑞道:“然后让你爹去查么?”
“不然呢?”梁瑞反问,不解道:“总不能我去查。你方才不是说了,咱们不好插手么?”
“你爹就好插手?”魏清浅说着,回过头悠悠道:“你既能猜到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可能猜到他们想要针对的是谁?”
梁瑞听着这话,还当真煞有其事地想了想,然后摇头,“不知…但总跟工部是逃不开的。”
“你也是工部的人,焉知此事侍奉牵扯到你呢?”魏清浅状似漫不经心地道。
梁瑞听得更是茫然了。可只要不是对上常戚戚那个扫把星,平日里他的脑子转得极快,只稍作一想便道:“虽我是工部的人,可我一个都水监的丞,这么小的官儿,牵谁也牵到我身上罢。”其实是他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自己再清楚不过,牵不牵扯到他身上,他难道还没底儿么。
常戚戚明白魏清浅的意思。不就是在他们弄清事情之前不想梁瑞他爹插手么。
一个谏议大夫就是喜欢抓人辫子的,不想还一点儿准备没有就被他抓住。
常戚戚一时不明白魏清浅是在担心谁。总不会是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