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舟子上的惜月和常臻都吓了一跳,
常臻看到人堪堪落在魏清浅的舟子上,晃了晃,正要提力飞过去稳住人,就见旁边伸出一只手。
魏清浅稳稳地扶住了常戚戚,“七七,可站稳。”
“好勒!”常戚戚稳住了身子,顺手捏了捏魏清浅握着她的大手,这才往后坐在了锦毯上。
魏清浅也是习惯了常戚戚的轻浮,无奈地笑着,回过头开始摇浆。
今天的雨比昨儿小了些许,水面也平静了很多。
“还是先去雍河看看么?”常臻转头询问魏清浅。
闻言,魏清浅突然想到什么,没有回答,反而先是微微侧了侧头,“七七,你昨儿在雍河旁,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常戚戚坐在锦缎毯子上头,两只手大张着,往后撑在甲板上,听到魏清浅的话,倏忽笑起。
“清浅哥哥哥真是信我。”
外人是怕她,家人是宠她。但却没有人会信她,都觉得她是个混不吝,说话也就失了三分正经。
因为缺了正经,所以也没人信她有脑子。
不过她不在乎,她从不在乎别人信不信自己。
只是突然意识到魏清浅对自己的信任,不是对孩子的那种宠溺,而是实实在在的信任。倒是让常戚戚有些意外。
“你虽跳脱,但偶尔却是通透的。”魏清浅想了想,客观地说道。
常戚戚身子往后摊开,仰倒在甲板上。看着头上灰蒙蒙的天儿,一层层压下来,就像是秋末换下来的破棉絮,堆了又堆。
“清浅哥哥可记得昨儿我不让去曲江池旁时说的事?”她望着层层积云堆叠的天儿,云层那般低矮,似乎她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似的。
“记得。”魏清浅看着前方茫茫的水路,“你说弘文馆里头看到往日有一次水患,曲江池下满是暗流和水涡,舟子一进便会被卷入水下。”
常臻在前头一点儿,听到后头的声音,便让船夫停了浆,待旁边的舟子平行了,才开始继续并排而去。
“若是我没记错,那是太祖七年夏末八月的水患。”常戚戚说着,脸上的痞气褪去,带着些许往日少见的认真。
说来奇怪,她记不住人,相好过的男子,就是美男,她也容易忘。
但个别时候,她记性又出奇的好。远胜于常人。
对于许多看过的书籍,不想记的记不住,想记得,过目不忘。譬如弘文馆里看过的关于水患的典籍。
“似乎是有过那么一次。不止长安,就是河南道和陇右道都洪水滔天,最重的便是山南道,从襄州、荆州到峡州一代,长江漫了良田千亩,不知死伤多少。”魏清浅认真思索着,缓缓道来。
太祖六年,他还未出生,更不说七七了。但那一次水患特别严重,此次调到工部又将好遇到水患,往前听得阿翁说起一二。
“那一次,长安也起水,起了很大。曲江池上水
位涨了足有三丈高。”常戚戚说着,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昨儿看了曲江池,清浅哥哥估摸着水位涨了多高?”起来太早,实在有些困。
魏清浅没有立即回答。
此时的天儿还暗着,两旁还有稀稀落落的灯笼。
大兴坊这样的富贵之地,夜间肯定有灯笼照路。这会儿按说该是灭了的,但最近雨日,天气总是暗着,便比平日都还要点的久些。
“估摸着,约有三丈。”魏清浅脑子里大概估算着,言毕回头看向常戚戚,“你以为呢?”
“每当水位涨至此,曲江池水下便生暗流和旋涡。”常戚戚没有回答,径直道,“清浅哥哥可知缘故?”
魏清浅想了想,“旋涡和暗流不是水势和河势而形么?还能如何成?”
“这话对,也不对。”常戚戚撑着身子坐直起来,脱了木屐左脚盘在锦缎毯子上,右脚屈着踩在左脚脚掌上。一手撑在舟沿,一手散漫地搭在膝盖上,“水势和地势形成的没错,可有时候也不是地势。”
“那是什么?”常臻受不了常戚戚慢条斯理的话,“直接说重点,半天说不到点儿上,姑姑也不知跟谁学的德行。”
“跟皇上学的。”她答得自然极了,“这么说话不是看起来才正经么。”她说着嘻嘻笑了两声,然后在常臻不耐之前,伸出手对他摆了摆,开口道,“好好好,别催别催,我这就说。”
通常的旋涡和暗流的确是水势和地势而成,但曲江池却不是。”
曲江池是湖,没有过大的出水口和进水口,所以水面底下一般是没有旋涡的。但若是起了水患,水全淹到了曲江池中,雍河出水口离曲江池很是近。一旦起水,便有河中淤泥尽数汇入曲江池。曲江池偏生又同于死水,淤泥沉于底不得出,在水面之下聚积成一座座山丘,但水患不止,便有暗流从水面之下涌入,故而一旦起水,曲江池就去不得。”
魏清浅听得认真,待她讲完,很是仔细地想了想,“不至于罢,工部每年都有都水监清理各地河道和疏通水利,淤泥怎会多到改了曲江池的水势。”
常戚戚又打了个哈欠,下巴搁在屈着的膝盖上,两只手抱着腿子,“是呢,户部每年都有拨大堆银子给工部,以用于各地河道修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