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记忆的碎片如碎石一般被翻搅出回忆的荒原,虚与松阳都是一怔,正要分辨这些忽然浮现的记忆,松阳一直带在胸口的,过去作为十七身份令牌的信物突然碎裂开来,化为齑粉。一阵风吹来,连一点残渣也没留下。
良久,虚说道:“她不会来了。”暗红的血色在虚的眼中流转,如同要滴出来一样。
“她不会来了。”虚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好像在陈述事实,又仿佛在逃避什么,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剑。
刑场的银时回看一眼被捆缚在地的高杉和桂,站在同一个人身后,举起那把属于被处刑者的剑,做出了与虚相同的动作。
干净的头颅落到地面,沾满泥尘与血迹。
还有一滴眼泪。
……
回到修仙界的元若莲看着抓住自己手腕的手臂,其末端残留着融化的痕迹。她皱起了眉,良久,还是慢慢地将他的残肢烧尽了。
后来她收复了族地,往祠堂放入了一个新的牌位。
……
虚以血为饵,跻身天道众,之后又回到了曾经驻留五百多年的奈落。
他理清了多出来的记忆,在原本的结局中,直到很久很久之后,直到那里的人全部血肉肢体脱落之后,他才被外来的人发现,带入另一个地狱之中。
不同的结局里,多出了三个死在面前的人,他们的血留在了他的身上。他们叫他虚,是她。
她试图救走他,她确实把他带离了那个地方,也从此消失不见。
可他终究没能逃脱命运的轨迹。就算逃离了那个地狱,也还有无穷无尽的地狱等着他走入。却也并非什么也没有改变,或许还是有温暖的时候吧,存在于那两个与生命的时间相比极为短暂的怀抱之中。
没想到那个时候的心脏的知觉还没有全然麻木,他竟然能够感知到如此微渺的温度,透过画面,透过回忆,跨越了上千年的时光。
他从埋葬自己头颅的地方取回了那把剑。他回过松下村塾,那几间木屋已成垮塌的废墟,只有进入院落的门扉还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像是在等候什么一样。
他抚摸脆朽的木料,这曾经是她亲手所制。
种植在院中的松树、樱树已经连根枯死,菌类在它们的残骸之上密集成丛,而那些灌木野草已随矮篱一同化为火海中的尘烟。
石桌也裂塌了。
没有人来过。她没有回来。
他循着龙脉的能量找到了一个山洞,脚步并不急迫,缓慢中显示出一种茫然的绝望。忽然,他停驻在了原地。
平静涌流的绿色龙脉边,静静躺着断为两截的飞剑。
一个散发绿光的茧静静地挂在了龙脉流的两侧的石壁上,一半仍然浸没其中。
他捞起了绿茧,外侧的光芒渐渐消散,露出一个黑发的女婴。忽然她睁开了眼,乌溜溜的眼珠一下子看见了他。
“妈妈!”她含糊不清地嘟囔道。
虚有点想把她重新丢进龙脉里泡着。
——还是轻轻地裹住她护在了怀中,就像回忆里最后那个她温柔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