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沈佳梦送回家后,裴清折返,沿原路回到学校。
不过在进校之前,他得在外面把午饭解决了。
当然,不是说外面的东西就比学校里的好吃,他只是偶尔想换换口味。
走过三品王的店面,裴清忆起那些年的时光,忆起和那些个同学在那些个周末的简单饭餐。
除开与陈晨经常出入万象城与帆宇等高档餐厅的时候,他倒是更热衷于便宜地解决吃饭问题。
可那只是表面,再往深处细想,他享受的不过是当自己身处朋友中间时,那伸手即可触碰到的,表面浮着放肆的打闹、内里却含着爱护与小心的,人际间的温暖。
裴清抬起手,此时此刻,仿佛有无数记忆绕过指尖,化作丝线流走。
这时,他倏然悟起哲学家赫拉克利特的辩证法观点——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而今日未能预料到的顶替,更让裴清心中升起了强烈的预感——
这些“尚未发生”的记忆,或许不会发生。
这些独属于自己的记忆,可能会在时间沙漏的侵蚀下,创出点点小口。
与其说是预感,不如用“焦虑”来得恰当。
裴清被这突如其来的慌张击中,他有点害怕,害怕自己会再不能在未来找到属于另一个时空的痕迹。
念头是极快的,脑海中的百缕思绪也不过秒秒而已。
可即便如此,在别人看来,他也在店门口边呆了许久,而且是保持着推门入内的姿势。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四十三分,店内客人不少,排队等候的也有几位。
前台的收银柜员正在忙碌,她原先不甚感冒,但只匆匆瞥过一眼,目光便不由地深陷其中……
明明身穿校服、顶着乌黑清爽的头发,五官立体得像雕塑,眼眸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惆怅与深邃。
像夜空中的银河,越望越深、越望越望不到头。
而且,他怎么一直愣在那里呢?
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
裴清用鼻子深吸一气,重新灌入肺部的空气给他带去清醒。
其中也不乏有这满店飘香的功劳。
走到前台,默默等待。
轮到裴清了,他直说:“四两招牌,
加肉。”
店员快速操作,撕拉一声将票取下,递给后边厨房的窗口,然后再给裴清递过号码牌。
裴清默不作声,心头仍萦绕着种种思绪。
他伸手地接过,表情不阴也不晴,无云也无雨。
店员停留在这个大男孩脸上的目光渐渐变化,从最开始的悄悄变成了不偏不倚的直视。
因为裴清保持着低头,连目光也似乎失焦,并没过多注意外界的人和事。
直到他转身走开,在空闲的座椅上等起来,只给这位年轻的打工小妹留出一个背影。
其实裴清只是在静静思考,思考人生、思考未来。
他无意做作,但油然而生的气质却天然带上忧郁的蓝。
若非要给这样的背影再添上一个形容词,那在这位收银柜员的眼中,是落寞。
品着清香四溢的三品王,裴清闭口咀嚼,面颊肌肉抖动着,凸起与平落交错。
他嗦了口粉,两腮都鼓起,一边嚼,一边用鼻子做深呼吸中。
似在尽力唤起更深、更久远、更细节的记忆,然后将它们一个不落地如数汲取。
这碗四两的粉,只是吃,都没干别的事,裴清却吃了足有二十分钟。
走出店面时,他抬手看看手环:差两分钟到一点十分。
也不着急,毕竟自己睡不了多久。
他现在的心情已经好了。
在裴清看来,这种情绪的自我调节与管理十分有必要,因为情绪是会传染的,不能让身边的人受到无辜的牵连。
至于那什么所谓的“蓝调忧郁小王子”,夜店里一抓一大把!
而某些人使的故意扮抑郁来吸引视线的手段,就与文人的无病呻吟一样,就算不让人生厌,也难以惹人生喜。
……
在便利店里买了六根牛**,还有两瓶养乐多,裴清全都给揣在了校服外套的两侧兜里,勉强塞下。
他自己留四根,给沈佳梦留两根,因为她平时最多的时候也只吃两根。
然后养乐多一人一瓶。
……
按理说,十二点五十分之后再进宿舍算晚归,被舍管逮到了可能要被使唤去拖地板的。
不过裴清心中有数——
被抓到才算晚归。
现在这个点,裴清捏捏手环,嗯,已经是一点二十了。
这个点,舍
管早回自己宿舍该睡睡、该打手游打手游、该打电脑打电脑了,绝不可能在走廊外面放风的。
就算是偶然情况下,瞅见了哪个晚归的学生,大概率也懒得过来揪人。
而且舍管的宿舍都在走廊尽头,这一排排的宿舍门横亘过去,少说也有百来米,要是眼神不好,可能还认不出人。
这种情况下,不抓人主要为了是避免后面抓错人、或抓不到人的尴尬局面。
裴清运气不错,或说他还没那么倒霉,舍管果然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