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钊道:“你骑我这匹。” 柳素瓷眸光一转,做似不经意去问,“若我胜于你,当如何?” 霍钊看出其意,笃定道:“你赢不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柳素瓷压住马鞍,利落地踩蹬跃地,从霍钊身侧经过,扶住那匹油亮的乌睢,右手摸摸马耳,似在安抚,温柔低语。须臾,一踩马镫,右腿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 她眼眸透亮,得意地瞟一眼身后的男人,“后会无期!” 夹紧马腹,疾驰而去,留下一路烟尘。 霍钊站在原处,并不着急,只看着那道坐于马上的人影,碎金泻下,那道影在眼中渐远,他扬唇一笑,屈指至于嘴下,一声悠长的哨鸣,在绵延的山谷中清晰旷远,久久不绝。乌睢听见主人召唤,扬蹄嘶鸣,不顾驾马人心意,自顾调转马头,直冲来时方向急奔。 柳素瓷才知那男人意思,一时又气又急,只恨自己急于逃脱,才受了他捉弄。 “无耻!”她低低吸了口气,待马身站定,脸上的怒意已被她遮掩了。 “骂够了么?” 霍钊看着她笑,笑意中一如既往地谐谑戏弄,浑身的懒散痞气。 柳素瓷心底狠狠记了一笔,敢如此戏弄她,他日脱身,定要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她半句未言,下了马,手中缰绳一扔,上了道空的那匹黑马。 她在前,霍钊落后,两人有半步之距。 行了一段路,柳素瓷终于压下了那股子怒气,余光瞥见后面一人一马不远不近地跟着,她思量再次逃跑的可能。 “奉劝你一句,要跑也要选个有人的去处。荒山野岭,摔下悬崖被狼吃了,再落个尸骨无存,倒不值当。”那男人懒懒散散,即便跑了数十里,也不见气喘不适,昨夜左臂分明受了伤了,竟还跟没事人似的。 柳素瓷听进了这话,面上却不显,也不理会。 她双目直视着前方,打定了主意不再与他说话。 霍钊勾勾鼻骨,在想是否过了头,真将人惹毛了,顿了下,只见前面那女子忽然振缰,转瞬间疾驰数里,马蹄扬起,尘沙蹬了他一脸。 知她是故意的,霍钊眯眯眼睛,看着那道影,提唇笑了下,些微的愧意消失不见。心道,再不老实,他可不会这么客气了。 …… 小七在门口来回踱步了半个时辰,芸娘坐在廊庑下,着急自责,“竟不知柳姑娘马术这般好,早知如此,我就在院子同柳姑娘一处了。” “芸姐姐不必自责,论骑射谁能比得过三哥,连哈图王都不是对手,柳姐姐一个弱女子,又驾道空那匹弱马,跑不了多远就该被三哥追回来了。” “你说谁马弱?”道空幽幽地站到两人身后,手持一把折扇,装模作样地扇了两下。 小七心虚,“我错了,道长良驹千里难得,当是最好。” 道空不跟他计较,站在门前一道等着。 稍许,只见一女子驾马而归,鬓发松乱,衣袂翻飞,一双眉眼寡淡清冷。柳素瓷下马,拍了拍布袄的尘土,小七巴巴地跑过去,“柳姐姐,你回来了。” 往日柳素瓷能敷衍几句,今时却一句话都不想说,也没看几人,兀自入了庭院。 小七脸上笑意一僵,等柳素瓷入了屋,他才与两人私语,“柳姐姐怎么了?” 道空仙风道骨地摆了摆折扇,“还能怎么,出了狼窝又被抓回来,换做是你,你能高兴?” 想来是这个道理。 又一声马嘶,小七见到大当家回来,将方才柳素瓷的事说了,忍不住好奇去问,“这回三哥又怎么招惹了柳姐姐?” 霍钊低头束着衣袖,闻言眼睨过去,“皮痒了?” 小七立马缩回脑袋,嘿嘿一笑,“我错了三哥。”顿了片刻,他朝那扇紧闭的门看了眼,“三哥,柳姐姐毕竟是个姑娘家,如今落入匪窝,心里终归是不好受,怎么着咱们都得客气点。” 霍钊笑着看他,“客气?” “是啊,三哥,咱不是还有求于柳姐姐吗!”小七撇撇嘴,“三哥也收敛些,别把人家吓着了。” 霍钊眼眯了眯,手掌压住他的后颈,掌心受收力,“胆儿肥了,敢教训我了。” 脖颈顿时出现一片青紫,小七被按得滋哇乱叫,连连告饶,“三哥饶命,不敢了,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