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下午放学,教务主任叫来郝楠楠和刘自勋的家长,协商处理那日砸玻璃的事。
江弋槐是被郝楠楠硬拉着来的,主角们聚齐后,都在办公室里共商大计,江弋槐答应过陪她一起,只好蹲在办公室门口候着。
傍晚的天,西边吞下最后一抹晚霞,晕成一片蓝紫色的漩涡。里面时时闪着亮光,不知是星星还是飞机。
江弋槐忽然很怕直面这样的景色,她一直自以为是个有些麻木的人,但当她面对真正的孤独时,平日里那些来不及消化的情绪还是会汹涌翻腾。
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满不情愿地承认自己想念从前那些朋友,想赵长煦、关攸攸,想吴雨月、想甄宝剑……
她知道自己应该珍惜当下,至少还有郝楠楠和明希在身边。
但一想到未来分别时的不舍,现下仅有的温存也变得令人不安起来。
她换了个方向,对着办公室里黑熊圆滚滚的肚子蹲着感觉好多了。
办公室里,郝楠楠和母亲坐在一侧,刘自勋则和母亲站在另一侧,他被母亲一阵拳打脚踢,而后按着头向对方一连鞠了好几躬,若不是其他几人拦着,他差点被迫下跪。
刘母的嗓门很大,可能因为情绪激动声泪俱下,江弋槐并不能完全分辨出她所说的话。隐约听见“上网”、“叫家长”、“说你几句就敢砸玻璃”之类的话,反反复复基本不离这几个词。
郝母倒是很面善,也很宽宏大量,说是现在的结果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以后不要再犯就行云云。
可能是替刘母感到心痛,她同董明一起劝慰起刘母来,还帮刘自勋说话,说他是成年的大男孩了,应该给孩子留些面子。
江弋槐对这场景再熟悉不过了,不过从前刘自勋那位置站的是自己。至于刘母的角色,老江十次有八次是不在的,在时亦和刘母的言语表现大同小异。
她实在对这场景提不起兴趣,会勾起不好的回忆。她正要背过身去,突然听见“吱呀”的门声,白光将自己笼罩,随之是一个男声:“江弋槐,我知道那天你也在场,你怎么不进来?”
她吓得一激灵,还以为是董明,扭头看是刘自勋,她才抚着胸口瘫坐在地上。而后改为盘腿坐着,指着西边的天:“我看风景,什么都没看见。”
“装什么?”刘自勋的口气变得锋利起来,“你早就对我怀恨在心了吧!怎么不进来看我的笑话?”
“不是……您哪位啊?”江弋槐皱着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他愣了一下,纵使还想跟江弋槐拼刺刀,他一刀捅在棉花上,再使不上力:“江弋槐!”
“你认得我啊?我是不是和你打过球?不好意思,手下败将太多,我实在记不下这么多没用的名字。”江弋槐用食指搔搔自己的耳屏,故作思考状。
“好啊,那我就再自我介绍一次,二班刘自勋,周一你们班门口那块窗户就是我打碎的。”他说着上前一步,巨大的黑影将江弋槐包裹,“我要是知道那天你在楼下,就该砸得更准些。”
江弋槐的火气“嗖”的窜了上来,给你小子留个面子,还来劲了是吧?
她的目光落在刘自勋纱布包裹的右手上,抬头看见他脸上尚未风干的泪痕,她知道这个程序,一般事情商量完后,主任就该叫当事人出去洗把脸,好让当事人的父母消消气,再说些安抚的话,最后你好我好大家好。
江弋槐将手指搭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安抚额头跳跃的青筋,好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装模作样地皱着眉道:“哎呦,怕死我了,”她说罢翻个白眼,冷笑道,“要不是看你手这样,我就真信了。”
刘自勋被江弋槐气了个半死,一时忘记自己受伤的手,要对她拳头相向。
她也不躲,就他这样子,拳头真的砸下来,谁受伤还两说呢。
包纱布的拳头果然在距离江弋槐两眼之间五厘米的地方停下来,江弋槐拨开他的手,露出个假笑:“这才对嘛!你捶玻璃一来可以戒网瘾,二来又可以逃避学习,一箭双雕。你捶我图什么呢?”
刘自勋的双手攥紧拳头,针扎的痛感一阵阵刺激着他的脑子。虽然江弋槐的话听起来阴阳怪气,但他竟有种心思被看穿的心虚,反而气不起来了。
江弋槐起身同他面对面,贱贱地问道:“方便吗?用不用我帮你洗洗你那鳄鱼的眼泪?”
“滚。”他低骂一声,转身走了。
翌日下午,第三节课后开家长会。
这天轮明希他们那一列值日,照例江弋槐是要替明希留下为家长会大扫除的,但她还要赶着去市一中,于是只好找郝楠楠帮忙:“楠姐,我今天有事得先走,不能留下值日了。”
“多大点事,你走就行,过会儿他们扫完地,我去倒垃圾就是了。”郝楠楠抬抬下巴,满口答应。明希这周没来学校,于是郝楠楠便一直坐着他的位置。
“多谢!下回我替你!”江弋槐说完背着包从后门出去,早到的家长和来往的同学塞满了整条走廊。
她刚走出两步,看见远处陈洛伊从盥洗台的方向提着两只湿手走来,指一下自己,和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
江弋槐还以为他和自己打招呼,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