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云曦起了个大早,天蒙蒙的刚发亮,她就起来梳洗,惊得青兰还以为她冲撞了什么。这也怪不得青兰大惊小怪,云曦散漫惯了,平日里都是临近子时睡下,卯时三刻才醒,现下才寅时,倒是难得她勤快了。
青兰端着铜盆依在门边,笑嘻嘻地看她手忙脚乱的装扮,打趣道:“我的好姑娘,这天还没亮呢,你打扮得再好看,也没有人看得见呢。“
云曦顿了顿,那对明月珰她怎么都带不好,只好求助在旁幸灾乐祸的青兰了,“别看热闹了,快帮我带上!”
青兰是个心灵手巧的丫头,放下脸盆过去,三两下就摆弄好了。她双手扶着云曦的肩头,对着铜镜中的芙蓉面,半是夸半是调侃的,道:“姑娘真是好看,将来也不知道哪个有福气的把你娶了回去。只是到时姑娘别只顾着自己享乐去了,把我忘在脑后才好。”
云曦轻拍了下青兰的手,不以为然道:“今儿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说这些傻话做什么。”
青兰轻笑了声,回道:“这算什么傻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以来的道理。姑娘年岁也不小了,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云曦也并不是没想过这些,只是想了也是白想,所幸就不费那个力气去想了。今儿突然听青兰说起这个,想必也是有备而来的。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听说哪家姑娘的婚事是自己做主的?”
青兰忽地收起嬉闹的心思,一本正经道:“我是一心为姑娘着想,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姑娘你也别不高兴。我瞧着你们姐妹七个,就属姑娘和三姑娘最难,那五个嫡的也好庶的也罢,好歹都有个出头做打算的人。三姑娘再不济,还有琮哥儿,以后说不准出息了,三姑娘还能有个撑腰的人。可姑娘你呢,生母去的早,老太太是家里只管吃不管事的活祖宗,主君一天到晚想的都是当官的那些事,儿女婚嫁不闻不问,乐得当个甩手掌柜,至于大娘子更是指望不上。姑娘自己若再没个打算,以后被拉去随便配个不上进的,这辈子岂不是毁了吗?”
云曦扭过身,瞧着青兰认真的模样,已经很是欣慰了,轻笑道:“我知道你为我好,可眼下说这事还早,我上头还有三个姐姐,长幼有序,哪有姐姐没议亲呢,做妹妹的倒是急不可耐的张罗了起来。况且总是要碰上个合眼缘的,彼此情意相投的,才好成姻缘。我一味的着急,也是白白伤神,且先等着吧。”
“阿弥陀佛,我就说姑娘不是个心里的没谱儿的人,可怜我这几日吃不香睡不着惦记着姑娘的事。”青兰坐在矮凳上,仰着脖抬眼望着云曦,道:“姑娘心里头有打算是好的,只是这姻缘也不是等来的,三分天注定,七分在人为,姑娘可别老实过了头,把什么好的都让出去,人家得了好处也未必就记你的好。”
这话可把云曦绕糊涂了,道:“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什么让不让好不好的。你到底在哪儿学来这些弯弯绕绕的话,听得我云里雾里的。”
青兰眼珠子向下一顿,而后又扬了上去,卖起了关子,道:“姑娘,你觉得那个给大姑娘看病的李家公子怎么样?”
云曦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李家哥哥正直良善,出身名门,又医术了得,可堪仁心仁术这四个字了。”只是古板不苟言笑,又爱说教,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缺点,总的来说,是个十足的好人了。
青兰古灵精怪地笑道:“姑娘既然觉得李家公子好,何不请他过来枫林苑看病?”
“咱们枫林苑谁病了,是你还是我?”其实说到这里,青兰的心思她已经明白个七七八八了,只是十分奇怪她怎么起了这个念头。
她们主仆多年,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只凭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表情,青兰就能清楚地感知云曦的所想所思。当下被看破了心思,青兰不慌不恼,坦白道:“那李公子相貌虽然不是十分出挑,但斯文周正。家世算不上显赫,但也殷实。他又有一技之长,即便将来不走仕途,也有谋生的手段,不说锦衣玉食,保个衣食无忧总是没差的。再者说,这姻缘从来也没有十全十美的,有七八成好,就算圆满了,姑娘还求什么?”
仔细论起来,李鈜之于她堪称良配,方方面面皆属上选。可若姻缘只讲究家世门第,相貌学识,不论是否情意相投,心意相通,那与凑合一起搭伴过日子又有什么差别呢。不过她也不能否认青兰的观点,因为确实也有一番道理。
“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云曦漫不经心道:“那李老夫人我是见过的,确实有结亲的心思,不过人家要的是嫡女,庶女不要的。”
青兰闻言,努了努嘴,颇有些不屑道:“也是个眼皮子浅的,高枝攀不上,略低些的又不肯屈就,上不上下不下的,别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才好。”
云曦白了她一眼,道:“你这丫头嘴巴也忒毒了些,人家看重嫡庶,也不是什么天大的错处,你又何必如此苛责呢?“
青兰的情绪只低落了一瞬,随即又活络了起来,道:“李老夫人看重嫡庶,我看李公子未必。我听说这李公子是他们家三代单传,若他心意已决,李家的长辈尽管有些不如意,八成也不会过多为难。”
云曦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