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一边细细感知着四周有无对方追来的气息，一边心不在焉地赶路，直至最终忽然发现自己竟闯进了一处人类所居住的陌生村庄前。
她有多少年没再来过这种地方了。
望着视野里那大片陌生而又熟悉的农田，沉鱼神色有一瞬的恍惚。
然后就在心底有什么种子将要挣破禁锢而出时，她连忙转身便要离开。
“你是谁？”但有道声音却突然叫住了她。
沉鱼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转过头。
随即便看见了那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的一个身穿破旧衣服的小女孩，看模样只有十岁年纪。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不是村里的人吧。”
女孩的观察力不仅厉害，且神色上更是从容冷静，根本不像是这个岁数该有的反应。
沉鱼有些意外，于是无声点了点头。
然后那小女孩便一直在原地打量她，过了许久后才又道：“你是妖怪？”
这话着实让沉鱼一惊，“为什么这么说？”
小女孩闻言便上下指了指她，显而易见的说：“你这么漂亮，这么干净，一看就不像是村里的啊！可如果是城里的，也没有理由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穷乡僻壤吧。”
一番细致的言辞下来，简直令沉鱼深感佩服。
她抿了抿唇，看着对方那张并没有因此猜测就变为恐慌的脸，原本是要离开的打算就这么忽然被萌生的兴趣而替代。
索性摊牌道：“没错。我是妖怪，你不怕吗？”
沉鱼以为在自己亲口承认后，小女孩怎么也该有点正常人的反应了，毕竟她们还素不相识，断不会如曾经医生那般笃定的相信她。
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后，眼前小孩竟始终都是一脸的平静。
根本没有丝毫沉鱼记忆中与那些村民们当初类似的情绪，甚至还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讨厌的东西，语气充满不屑道：“嘁，这有什么可怕的，有时候人类可比妖怪坏多了。”
这种成熟的言论，简直比上几句还要更加不符合她的年纪，这让算上前世总共得活了快三十岁的沉鱼竟一时无言以对。
而小女孩则继续说：“妖怪来人类村子做什么，你是要进食么？”
见她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神，沉鱼瞬间反应过来，她口中的所谓“进食”，指的是什么。
于是回答道：“不，我不吃人。”
对方闻言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反而猜测的眼神转了转，又说：“那你是来偷东西的？”
沉鱼张了张嘴，只是还没待她再次否认，小女孩便突然打断了她。
“这个村子穷的要死，恐怕没有你稀罕的东西。”
听对方竟然比她还失望的语气，沉鱼顿了顿，最终还是解释道：“我不偷东西。”
这回小女孩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讶异。
沉鱼以为她信了，但谁知下一秒，对方忽然又说：“不吃人也不偷东西……难道……”
“你是来勾、引男人的？！”
“……”沉鱼简直震惊了，这都是些什么想法啊！这个时代里的儿童果然都是如此早熟么…
小女孩见她一脸的不可思议，还以为自己猜对了，然后对沉鱼十分可惜的说：“那你恐怕还是得失望了，因为这个村子里所有强壮的男人都被抓去打仗了。”
“已经两年都没有回来了……”最后一句，似是喃喃自语。
但听觉极好的沉鱼却听见了，随即便情不自禁地被勾起了她七年前的记忆。
当时逃得狼狈，后来便一直都没有再回去过，也不知如今他们过得怎样了。
走神中感觉有气息忽然靠近，沉鱼转眸看向再次一脸打量起她来的小女孩。
听见对方好奇地问：“你长得这么好看，是狐狸变得吗？”
这一瞬，所有多愁善感的情绪都在这个犹如无底洞般的熟悉话题中不翼而飞。
沉鱼恢复清醒，深觉不能再让小女孩这般持续下去了，于是打岔道：“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孩儿还在外面溜达什么呢？”
此言一出，对方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随后指着身后村庄就说：“当然是来偷东西喽。”
经她这么一说，沉鱼也终于开始注意到了那堆被小女孩一直抱在怀里的吃食，不由便觉好笑，“你这么做就不怕人家明天上门找你么？”
沉鱼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小孩儿会如此坚持自己是来做坏事的了，敢情在这方面，她是个老手啊。
沉鱼上一秒还这般想着，但岂料小女孩接下来的一番话瞬间便推翻了她的所有断定。
“他们不会来的，”只听对方语气十分的肯定，然后在径直越过沉鱼的时候，又传来一句这样略带嘲讽的声音，“嫌恶还来不及呢。”
她沉默转头望向小女孩越走越远的背影。
不知为何，这一刻，沉鱼竟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东西，熟悉到在忽然间便唤醒了自己那些被尘封久远的前世记忆。
于是鬼使神差的，她慢慢跟上了她。
之后走了没多久，就在逐渐远离村子，马上便要脱离这片地带的时候，小女孩终于在一座十分简陋的木头房屋前停下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