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的诺曼喘息了许久,终于开口,语气竟然出人意料地平静:
“神眷,拨动我的时间线!恢复我,拜托你!”
为了显示诚意,诺曼主动恢复了最初的人类模样。绿色的鳞片层层消失,颜色诡异的竖瞳逐渐恢复原色,就连锋利的黑色指甲都重新收回了甲床内。
看到父亲软化,哈利甩开了玛雅的手,飞快上前跪倒在他身旁,扶起了冷汗涔涔虚弱无比的诺曼,他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惊喜和释然。哈利替父亲擦掉了脸上的冷汗,抬头望向神眷,祈求道:
“神眷,爸爸他愿意收手,请你帮忙恢复他吧。”
[温德尔]沉默地审视着诺曼——他年轻的面容上是明显的悔恨表情,但偶尔抬眸之际,阴郁的恨意和勃勃的野心如同郊外野火般在诺曼的眼里倏忽闪过。
半晌,[温德尔]回复:“可以,但我得再强调一遍——如果拨动时间线进行复原,他只剩下七天寿命。”
“……”
哈利扶着诺曼的手一紧,下意识转头征询父亲的意见。
诺曼倚靠在哈利的肩膀上,闻言嘴角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抬起眼帘,毫不避讳地对上[温德尔]的目光,一字一句质问道:“你难道只会拨动时间线吗?”
“我调查过你……你、你不是会治愈术吗?”诺曼捂着喉咙,胸膛起伏,说话的间隙一直发出嗬嗬的声音,如同漏气的风箱,但他的语气诡异的兴致高昂:“拨动时间线后再治愈我的癌症,这对你来说不难吧?”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温德尔]的脸上。
哈利的嘴唇颤了颤,祈求的话语滚到嘴边,最后一刻却被他硬生生咬唇拦住。纵然声音可以被他自如地控制,却忘了眼睛才是心灵的窗户,他如同琥珀般晶莹的眼眸里难以抑制地流露痛苦和希冀,如同即将困死在松脂里的昆虫,拼尽全力挣扎。
彼得站在玛雅身边。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哈利,又抬头觑了一眼神眷淡漠的神色,脸上浮现出为难和纠结,犹豫要不要上前打圆场。实际上就连他自己也没想明白,如果要缓和气氛,到底应该劝谁才好……
一片寂静中,最后是玛雅打破了沉默。
她不耐烦地一撩头发,枪口点了点躺了一地的志愿者,冷冰冰地开口:
“诺曼,你好厚的脸皮……治愈你还不如治愈这些志愿者——毕竟他们可比你无辜多了。”
顺着玛雅所指的方向,众人望向还晕倒在地上的志愿者:只剩一条腿的残疾青年、患了白血病的可怜少女、涎水直流的精神病人……他们面色惨白、双目紧闭,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有着不少青痕与针孔,只需一眼,就能让人明白,他们在这不见天日的实验室里到底受到了怎样非人的虐待。
闻言,哈利的眼神为之一变。
他扶着诺曼的手微微用力,半是扶持半是逼迫诺曼将头转向自己:“爸爸,我刚才就想问你,为什么实验成功了,彼得还被绑在密室里?你不是答应我,三天之后,就放他回去吗?”
诺曼的眼里下意识闪过一丝厉色。这道目光充斥着不屑和鄙夷。
若要玛雅来回忆,她在和诺曼坐着豪车去约会时,诺曼看到街角边浑身脏污的乞丐趴在垃圾堆里翻找腐败的食物,当时他就不加掩饰地流露出这种眼神。
若要哈利来回忆……在父亲生病之前,他和父亲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里,哈利他十有八九都会得到这样轻蔑的一瞥。
但不过一瞬,诺曼转而放松了面部的肌肉,光滑的眼角刻意叠起,挤出深深的皱纹,用年轻的面孔摆出一个属于老年人的悲伤表情。
他颤抖着开口:“哈利,爸爸答应你的当然会做的……爸爸
接受了注射,心里也害怕。我想多留帕克先生呆几天,以防万一……”
哈利静静听着,眼神平静地望着倚靠在自己臂膀上的年轻父亲。
望着沉默不语的哈利,诺曼突然莫名有种不妙的预感,他的直觉催促他赶紧故作虚弱。于是诺曼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如同一只虾米蜷缩在自己儿子怀中,剧烈起伏的胸膛连带着哈利的手臂都微微颤抖。
在诺曼的设想中,此刻哈利应该会紧张地低头,扶着自己嘘寒问暖,眼底是直白而真切的关怀和心疼。
这次,直到诺曼咳得气管都开始隐隐作痛,他还是没等来儿子的关怀。哈利扶着他的两条胳膊就像是两条木头扶手,令诺曼连连皱眉。
诺曼心下恼怒,但此刻敌强我弱,绝不是发作的好时机。
忍了忍,他假装不经意地歪在哈利的肩头,想要偷偷打量儿子的神色,却正好对上哈利面无表情的面容。
诺曼被这种平淡又陌生的眼神一瞥,浑身的血都冷了下去。
“爸爸,您知道吗,我是您的儿子。”
哈利的语气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他低下头,捕捉父亲的视线。
“我、我当然知道……”
诺曼被哈利的眼神吓到,竟然磕巴了一下,他因自己的怯懦而恼怒地拧起眉,他不明白哈利到达想说什么,又不敢像往常那样给大发雷霆,只好耐着性子回复:“哈利,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是我奥斯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