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16岁时过世,而整整一年,他陷在各种风波之中。刚被迫接手公司时,白天需要打起精神应付闻讯前来分羹的商业鬣狗,到了晚上,他则必须被迫面父母过世的悲痛事实,望着空荡荡而寂静的家,他夜夜不得入睡。
就在那段日子,温德尔无法控制地常常深夜独自散步。而这个习惯在治安还算良好的布鲁德海文或者繁华的纽约算不得是什么问题,偶尔被人拦下索要钱财,只要足够顺从也能毫发无伤。但当温德尔出差到哥谭时仍选择夜半穿着价值不菲的风衣独行路过小巷时,这就成了一个恐怖事件的开头。
当温德尔被摁在小巷的墙上时,他温顺地任由骂着粗口的劫匪从他风衣里翻找现金。但显然,往往越是富豪,身上越不会随身带现金。翻找了一通,劫匪只搜出来五美金,不由愤恨地把温德尔的脑袋往墙上一砸。
温德尔下意识口申口今,随即又咬住了嘴唇。但没想到短促的一声惊叫还是吸引来了劫匪的注意力,他们粗暴地把他的脸翻过来,不怀好意的视线扫过温德尔白净的脸庞和因疼痛而不自觉泛着泪光的,湿漉漉的蓝眼睛,再从俊俏挺立的鼻梁划至被白色齿列扣住的,红润饱满的嘴唇。
“哇哦——”喽啰们对视一眼。
“这男人,长得可真——”他在脑海里搜刮了一遍贫瘠的词汇,最后一无所获,只能恼怒地说:“长得这么勾人,比娘们还好看。”
他们的意图并不难猜,温德尔咬牙开口:“我可以跟你们去银行取钱,无论多少都给你们。”
拽着温德尔领子的男人颇为轻佻地用手拍了拍温德尔的脸颊,拇指擦过他的眼眶,拨弄着柔软浓密的睫毛:“可我们现在不想要钱。”
后面的喽啰们发出不怀好意地口哨声。
朦胧灯光下,衣着凌乱的俊秀青年被压在粗糙的、喷涂着诡异墙绘的小巷里。
他看起来高贵,又落魄。更重要的是,无人守护。
即便不想从“赛尔德”这个姓氏上捞到点什么,不怀好意的人群也乐意折磨“温德尔”本身。毕竟,谁不想摘下玫瑰,占有它的芬芳,碾落它的花瓣,吮吸它的汁水……再让它凋零在你的脚下。
温德尔和他们对视——
喽啰们贪婪的,垂涎的,充满欲望的目光,和白天董事会上那些西装革履的精英眼神并无不同,完美交叠重合。
他突然就厌倦了。
他没有被车祸噩耗压垮,没有被商场上的阴谋诡计压垮……但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毫无预告地,即将陨落在一个普通夜晚里,凋零在一群不知名底层渣滓垂涎的目光下。
你知道真正的绝望是什么感受吗?
就像一个人在大雪地里走,白茫茫,轻飘飘,湿沉沉,漫无目的的,迫切的,毫无意义的。
温德尔厌倦地把头偏向一边,无所谓地任由喽啰扯掉他的风衣,亦无所谓接下来或者早已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不幸。
他的意识开始飘忽,空茫的目光向上飘去。温德尔抬起头,突然很想看看今晚的星星。
……
然后他的星星落下来了。
黑色的身影从小巷旁的楼顶俯冲而下,披风在空中划出猎猎风声。耳边响起击打声与惨叫,很近,又像是远远传来,温德尔无力分辨。
被扣住的手腕和脖颈获得了自由,但温德尔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墙上。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一只手迟疑地摸了摸他的额角。
温德尔被冰凉地皮甲刺|激到,反射性地一抖,那只手于是很快就移开,然后帮他把被褪到臂弯的风衣拉了起来,紧紧裹住。
“你还好吗?”
沙哑低沉的声音唤回了温德尔的神志,他的视线缓慢地对聚焦在黑色盔甲胸前的蝙蝠标志上,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遇到了哥谭最近声名鹊起的城市义警。
“……蝙蝠侠。”
温德尔干涩地念出他的名字。他抬起头,对上义警的眼睛——他也有一双蓝色的眼睛,不同于温德尔仿佛被阳光照耀的浅层海域的浅蓝眼眸,蝙蝠侠的眼睛更偏向于深海的颜色,非常坚毅又有压迫感。
“谢谢你救了我,蝙蝠侠先生。”
温德尔止住自己后知后觉的急促喘息声,逼迫自己礼貌地回应,扯出一抹感激的笑容试图从蝙蝠侠的身边路过。
“你没有反抗,为什么?”
温德尔一颤,随即摆作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想继续离开。
但出乎温德尔的意料,蝙蝠侠似乎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异常执着,即使温德尔离开的意图非常明显,但蝙蝠侠像一堵墙般不可动摇地堵在他的面前。
温德尔蹙起眉,不知道应该对这个从未见过的义警坦诚相告,还是像他应付那些参加父母葬礼的虚伪来客一样用体面的词汇进行敷衍。
蝙蝠侠没有离开,他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静静等待温德尔的回答。
一时之间,他们共同沉浸在黑夜的寂静之中。
终于,温德尔脸上勉强维持的礼貌笑容碎裂了,骤然松懈下来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他像是被逼到了墙角怎么挣扎也无路可逃的小狗,又像是已经在雪地里挣扎前行即将倒下的麻木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