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长乐宫中,将此消息禀报给了我母亲。
我安排在长乐宫的眼线将我母亲的反应如实告诉了我——
“太后听闻梁王失踪,大惊失色,急召陛下,斥责陛下……”
“斥责什么?”我问。
“她说:‘帝杀吾子!’”
我早已对母亲的态度做好了心理准备,乍然听闻此言仍下意识的心中一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母亲对阿武的偏爱,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阿启与阿武俱是她的儿子,她缘何能说出这样的话?莫非在她心中,阿启便不是她的儿子么?
“陛下是怎样回应的?”
“陛下当即向太后顿首请罪,久久不能言。太后恼怒梁王失踪之事,不欲听陛下辩解,将其逐出了长乐宫。陛下离开之时,面上仍有忧惧之色。”
人心果然无法做到绝对的公正,做母亲的也会厚此薄彼。只是以前我不知道为了自己偏爱的孩子,母亲能够做到哪一步。
现在我懂了。
想必阿启也懂了。
我找到阿武,浅笑着将长乐宫内发生的种种转告给了他,“母亲真是关心你。”
阿武垂首,眼含愧疚之意。
之后我领着他出现在了长乐宫。阿武郑重朝阿启与母亲跪拜,向此二人解释了前因后果,叩首以求谅解。阿启亲自将阿武扶起,而后母子三人哭作一团。
一场危机就此化解,阿启原谅了阿武,母亲也与阿启冰释前嫌——如我预料中的那样。至于什么袁盎、公孙诡、什么皇位、谋逆,没人再提。
这可真是,皆大欢喜。
这一次阿武在长安停留了很长时间,期间与阿启一直相处和睦。我在自家宅邸闭门不出,只命人密切关注着我那两位弟弟的一切动向。等到阿武终于离京之时,阿启将我召进了宫中。
“朕不知道,原来阿姊与梁王的情谊竟是如此深厚。”
我伏地请罪,“臣对陛下一片忠心。”
他短促的笑了一声,我看不见他神情,只能见到连枝灯下他的影子动了动。
“阿姊……”这一声呼唤轻得有如叹息。
我起身,一步步行至他的面前。猝然对视的那一刻,他眼中有尚未来得及掩饰的悲哀。
“你藏起了阿武,几乎陷我于不义。”他不再摆帝王的架子,眉目舒展开来,一如昔年我与他年纪尚小之时,他有愁绪难解,寻我埋怨。
“我若是不将阿武藏起,陛下会杀了他么?”我问。
他下意识想要撒谎,却还是在我的注视下选择了沉默。
“你对阿武早有杀心。这一点不止我看出来了,阿武本人也知道,还有许多人都能意识到这一点。陛下,想想你我的父亲,他一生仁善,却也免不了在淮南王叔死后背上骂名。”
“在阿姊你看来,声名是很重要的东西么?”
“你难道是想要母亲伤心?”我反问。
阿启不再说话。
我朝以孝治天下,即便高高在上如天子,亦不能忤逆自己的母亲。
“阿姊你知道的,朕不能再容忍下去了。”
“嗯,知道。”我垂下眼睫,“再等等。”
阿武走后,母亲病了一场,病得不算重,时间却格外的长。
我也不知她是真的因关心阿武而病还是在装病恐吓阿启,我唯一能做的,是保持沉默,旁观着这场风波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