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飞出,割裂寒气的金属铮音破空而来,连绵飞雪被砍出一条短道,直冲江下而去。
水下的杀手们闪避不及,尽数中招,被珠蒙尘当做救生浮木的具具躯体顿时失了生机,原本清泠可见水下三尺的泠江冬水,也在一瞬间被染上刺目血色。
与此同时,一双小手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谁敢在舆扬城外作乱!”
少女独有的娇灵声线在珠蒙尘耳边响起,她侧过头,正好看见一道粉衣搀在自己身侧,瞪着眼义愤填膺地跟杀手头领对视。
“小妹,不得无礼。”
另一道儒雅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珠蒙尘抬起头,先见到了一只逆水而行的竹筏,然后才是一道撑着白伞的身影。
那只白影停在珠蒙尘身前,确定了她没什么大碍,这才转过身,对杀手头领行了一礼。
来人话音不急不缓,语气温润:“小妹莽撞,只是这姑娘是我舆扬城贵客,在下不知她与前辈有何恩怨,看在我的面子上,前辈可否能留她一命?”
“你的面子?”
杀手头领仿佛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你又是谁,我为什么要给你面子?”
“舆扬城少城主,褚公越。”
白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又向他介绍将珠蒙尘救起的粉衣女子:“这是家妹,褚淞吟。”
原本面上带着汹涌杀意的男人眯起眼看他手上的令牌,按在腰间短匕上的手稍有松懈。
却仍冷笑道:“你杀了我这么多同僚,却想让我息事宁人,也亏你说得出口。”
搀扶珠蒙尘的少女脾气暴躁些,当即忍不住还口骂道:“我呸!我还没说你们这么多大男人对着一个小姑娘下手,亏你做得出来呢!”
“小妹。”褚公越轻声呵止,歉然道,“家妹无状,让前辈看了笑话。”
男人说:“你要真觉得亏欠,把那女人让给我,我们就两清了。”
“此举不妥。”褚公越轻轻摇头,
“前辈行事无故借我舆扬城之名,又在我地界出手伤人,已犯城诫。按照城规,晚辈本该将前辈捉回城中问审,只是顾及我也伤了前辈的人,算是小惩大诫,前事既往不咎。”
“小惩大诫?”男人听笑了,“你杀了我十几个人,管这叫小惩大诫?”
褚公越神情懊恼,似有自责之色:“晚辈并不想出手伤人,只是当时情急,若不出手,晚辈的客人将或性命不保,因此方才之行,实为下下之策。”
“但,若能因此警示前辈,救晚辈故人,这十几人便死得不冤——前辈觉得呢?”
他声音仍旧温雅,语带谦词敬语,如同春风入甘霖,叫人难以挑刺。
与之对峙的男人却从这么一句敬重的话里听出了隐约的威胁。
舆扬城的少城主,并不似他对外人所表现出的那样好相与。
男人下定结论,再一抬眼,眸中杀意尽敛。
“既然是舆扬城的客人,我便改天再来取她性命。”
他犹有不甘地将匕首收入鞘中,冲着褚公越抱了一拳。
“希望下回见面,你还能从我手上保下她的性命。”
褚公越并不理会他的挑衅,依然报以浅笑:“承前辈吉言。”
那男人深深看了三人一眼,锐利的视线最终定格在珠蒙尘身上,最终脚尖轻点,不多时就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刚才还热闹厮杀的泠江之上,霎时又恢复了一派平静。
珠蒙尘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很快就收敛了眉目。
她提醒过的,这里是舆扬城外,杀不了她。
是他自己不信。
相比于她的沉着,褚淞吟则大松了口气,小心地叫着珠蒙尘:“明姑娘,你没事吧?”
珠蒙尘才刚刚经历了溺水之劫,此时浑身上下冰凉冷透,如何能看出半分“没事”的样子?然而她听到褚淞吟发问,还是努力推开她的手,凭自己的力气站了起来。
脚下轻舟不稳,她差点跌落,褚淞吟及时扶住,急道:“你都这样就别逞强了,我来吧。”
“多谢二位相助。”
珠蒙尘固执地推开她的手向兄妹两人作了个揖,道谢之后第一句话不是问他们来历或说明自己情况,而是——
“我不是明月霁。”
未曾料想她会出此言,褚公越跟褚淞吟都愣了一下。
珠蒙尘道:“小姐已于去年三月处斩,二位应该听到过消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