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宋声本与容兰正一块儿说话,忽然就迎面撞见了一对母女。那妇人莫约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身段婀娜颇有几分韵味。另一个小的大约十几岁的年纪,穿着打扮无一不贵气十足,光是坠在肩头的那一支长流苏的玛瑙金步摇,怕已是价值连城。
那妇人瞧见容兰,十分熟络的凑上前来,亲昵的喊了一声:“兰儿!”
宋声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竟会有人如此称呼容兰。此前在宴席上,不管是谁,都会客客气气的尊称一声郡主。虽说容家在京中也并非是数一数二的门户,但嘉和帝亲封的郡主爵位,便是等闲有诰命在身的命妇,也要屈居其下。
就是嘉和帝那位亲堂妹永宁郡主见了容兰,二人也是互相见礼的关系。虽说要论尊卑,自是那位真正的金枝玉叶更贵一些。
宋声诧异之余,扭头去打量起容兰脸上的表情。
只见方才还笑面如花的容兰,此时一张脸几乎是垮着的。满眼写尽了厌恶二字,竟是连遮掩都不曾遮掩。
那妇人却好像没看出来容兰面上的表情似的,竟然还自顾自的套起近乎:“兰儿,你近来可还好?你近来好些时候不曾回家,你父亲时常念叨你呢。”
一旁的少女闻言也附和道:“阿姐,月儿都好久没见到你了!”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要凑上前来,想环住容兰的胳膊。
容兰身边其实十分的空旷,只有左手边站了个宋声,右手边并没有人在。可那少女却偏偏选择了左边,生生将容兰与宋声给挤开了。宋声没想到这少女会如此,一时不察,被挤得一个踉跄,险些栽了出去。
容兰不动声色的避开那少女攀附上来的胳膊,一个侧身躲开,随后伸手将宋声扶住。
她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那妇人,只是语气不善的斥责那少女:“这么宽的路你不走非要往别人身上挤,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叫旁人瞧见了,还以为容家都是如此没有教养之辈。”
妇人脸色一僵:“兰儿,月儿到底是你妹妹,你也是容家人,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眼中到底还有没有容家?”
这妇人姓曹,是容家的夫人,一旁的少女便是她的女儿,名唤容月。
这个容家,自也就是容兰的容。只是,这妇人倒也不是容兰的生母。曹氏比容兰也大不了几岁,原是容父房中一侍妾。后来容兰的母亲去世,容父不知受了什么蛊惑,不管不顾非要扶正了区区一个妾室。
这事儿不知被多少人奚落嘲讽,诟病至今,实是不光彩。
再加上曹氏这人的心眼奇多,当年便是她吹的耳旁风,才导致了容兰一身的惨剧。容兰恨她入骨,从前在闺中的时候便与之相看两厌,如今便更是不屑与之虚与委蛇。
容兰闻言后,冷笑着睨了那妇人一眼:“本郡主教训人,关你什么事儿?倒是你,容夫人。那些诰命妇人见到本郡主还要称一声郡主,你既无诰命在身,却又敢对本郡主无礼。本郡主此刻便是治你一个不敬之罪,旁人也断然挑不出本郡主的错处。”
曹氏脸色一白。
她身旁不知何时又钻出来一个妇人,神色惊讶的望向曹氏:“郡主怎么能如此说话?无论如何,你也是嫁给了她父亲,是容家的当家主母,你便算是她的母亲长辈。”
曹氏闻言,对其苦笑了一声。
心中却有些后悔主动上前来搭话了。
她此前是在同旁人吹嘘自己在家中的地位,说便是容兰是郡主又如何,见到她还不是得乖乖的喊一声母亲。她身边的狐朋狗友自是百般吹捧,吹捧的曹氏都有些飘飘然了。因而她的大话也就说的更无惧无畏了。
但实际上呢?
这七年来,曹氏能见到容兰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
便是见到了又如何?
容兰的性子便是世人所知的那般,便是在面对容家老爷子的时候,容兰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更别说对她这个所谓的继母。容兰当年就没有正眼瞧过曹氏这个上位成功的小妾,如今成了郡主,更是连家都懒得回,又怎么可能拿正眼瞧她?
曹氏之所以敢在旁人跟前吹嘘,主要便是因为她根本见不到容兰。
反正吹牛又不需要成本,这些话最多也就是在她身边的小圈子里传一传,谁也不敢真的说到容兰耳朵里去触这个霉头不是?
其实曹氏身边的人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尊贵的夫人。毕竟曹氏自个儿的存在对容家来说都算是一个笑话,那些个正经人家的夫人根本就不屑与之打交道。愿意与之打交道的也不过是想要攀附容家罢了,根本就不是真心与曹氏交往。
只是曹氏在容家哪里有什么话语权?
因为容兰的事儿,惹得容家唯一的男嗣出走江州,惹得容家老爷子的一双儿女双双与之离心。容老爷子起初还能被曹氏糊弄住,可时间越久越是觉得悔不当初。故而对曹氏的怨怼之心自是日益旺盛,曹氏如今在家中可谓是艰难。
这一时间一长,那些个想要借着曹氏攀附上容家的人便也就看出了端倪——曹氏在容家哪里有地位可言?妄想从她身上讨到好处,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因而平时那些对曹氏追着捧着的妇人们,渐渐的便有些不买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