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夫妻素日里要先去顾庄稼的事儿,每每一大早便要起身去地里。自从食肆开业之后,宋声也一日起的比一日要早。宋俊要跟着宋声一块儿去县里上私塾,下学之后也会去食肆帮忙干活儿。
食肆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光顾的客人络绎不绝。宋声的厨艺是跟着容兰学的,容兰又是跟着宫中的大师傅学的,这一来一回便约等于宋声学的都是宫中的菜式。汴京和江州相隔上千里,宫里时兴的东西也很难传到此地来,故而处处都是新鲜的。食肆中最受欢迎的还莫过于那些个精致的点心,许多样式口味儿都是旁的糕点铺子不曾有的。
这日,食肆外停了一驾宋声颇为眼熟的马车——
马车上,一位丫鬟打扮的少女撩开帘子,探出脑袋,回身不知在向车厢内的女子禀告些什么。
此时的宋声正在后厨忙的脚不沾地,崔氏夫妻往常要到下午才有空来帮忙,俊哥儿下学也还没有这么早。她从前没想到店里生意会如此好,便也就没雇人帮忙。马夫大哥早一会儿便去田庄接崔氏夫妇了,于是此间便只剩下宋声一人在忙里忙外。又要负责掌勺,又要负责传菜,临了客人离去,还要负责收拾桌椅,收银结账,迎来送往。她一个人忙的团团转,自是不会顾及到门外来了什么人。
食肆本是吃饭的地儿,越是临近饭点便越忙,好容易堂食的食客坐满了,宋声上完最后一道菜,才有空歇息片刻。那马车上的丫鬟款款下车,来跟宋声买走了最后一些现成的糕点。
宋声此时正累的慌,搬了把椅子就坐在柜台前歇息,一面还止不住的打量外头的天色,心中止不住泛起嘀咕:按理说,俊哥儿平日里这会儿应当已经下学了才是。
她一时有些分神,也就没有察觉到那丫鬟一面掏银子一面悄悄打量自个儿的动作。等到宋声回过神时,发现柜面上摆着一锭雪白的银元宝,看制式是整十两银子。宋声平日里很少会见到用银子结账的客人,这年头银子可不是市面上普遍流通的货币,银子的数量少,那是大官贵族才喜欢使用的。寻常百姓还是用铜板子的多,一千个穿成一串的,便是一贯钱。
食肆既是开在县镇里,自不比京城州府之类的,卖的也多是些并不值当几个钱的便宜点心。一块糕点卖个几文十几文的,这已经算是高价了。宋声一日里生意顶好的时候都赚不够一贯钱,整整十两银子便是一整个月都够不上的进项。
“诶等等!”宋声见那姑娘留下银子转身便要走,急的连忙站起来喊道:“你银子给多了,这些糕点用不着那么多银子。且您这给的也太多了,小店一时还不一定找的开……”
那丫鬟转过身继续打量了宋声一眼,微微扬起了自个儿的下巴,淡淡的留下一句:“多的,是我家夫人赏给你的。”
而后那丫鬟转身便要离开,宋声一脸莫名,还执着的想要追上去问她家夫人是谁。正巧此时,宋俊下学归来。宋声脚下一个不稳,便直直的跌到了宋俊的怀中。宋俊连忙搀扶了自家阿姐一把:“阿姐,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着急做什么?”
宋声才想将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俊哥儿听,可偏的她生的眼尖,一眼便瞧出了宋俊的不对劲。他身上的衣裳还有些潮湿,看起来像是刚洗过晾晒还未完全风干的样子。裤腿边儿还溅上了些许泥点子,鞋面也不大干净。宋声颇有些警觉,当即便忘了十两银子的事儿,转而问宋俊:“你这是怎么了?摔跤了还是跟人打架了?”
宋俊闻言,眼神立刻便闪过了不自然的闪躲。他素是不会撒谎的人,因而此时说个话连耳朵尖尖都滚烫起来,支支吾吾道:“没……没怎么,就是回来的路上不小心跌了一跤。不碍事的……”
宋声抬手捏住宋俊的脸颊,摆弄到一侧,打量起他的侧脸。只见其侧脸正微微有些泛红,鬓角处的头发都有些乱了,耳朵与脸颊的衔接处有一道细小到难以察觉的划痕,看上去是新伤。
宋声见状,哪里还会信宋俊方才所说的话,一双漂亮的眉毛都快拧到了一起:“还说不碍事,你瞧瞧你这脸,怕是再过会儿便要肿起来了!你是不是再私塾同人打架了?”
宋俊不做声,只是垂下了脑袋,微不可闻的摇了摇。
宋声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便跟着叹了口气。她和弟弟分别了五载,对他的印象其实早已经模糊不清,停在了五年前,他只有八九岁的时候。宋俊从小就生的聪明伶俐,性子又极好,是个极其讨喜的孩子。宋声一家都是软和性子,她的阿爹阿娘也是一辈子没跟人起过争执的老好人。
宋俊不承认打架的事儿,宋声也是信的,以他的性子,自是断然不会和旁人肆意起争执的。
可他不愿意说发生了什么,这便让宋声有些失落了。到底是分别了五年,她和弟弟之间即便打断骨头连着筋,也难免还是产生了一些隔阂。宋声叹了口气,循循善诱:“是不是你在学堂被旁人欺负了?若是这样,你该和姐姐说的,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阿姐在这世上最牵挂的人便是你。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同阿姐说。”
宋俊仍旧是闷声不说话,并且在后来的几日里,这样的事情总是时常发生。时间一久,就连刘翠花都看出了端倪。宋声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