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前些日子都闹出了人命,比起那位投井自尽丢了性命的女子而言,她们已经十分幸运了。毕竟是有惊无险,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发生。
说到底,瑞王才是陛下的至亲,而她们,不过为奴为婢,无足轻重。
秋实被亲姐训了一句,本就委屈的她,眼泪顿时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将小嘴儿一撅,哼了声,气呼呼的便跑了出去。
秋实跑出屋子,在院子里踢着碎石子儿玩。她正闷闷不乐,却听见春晖阁院门口的动静,逐而抬头望去。待她望见来人的刹那,此前脸上那些个不愉的神色,顷刻间便一扫而空。
她步伐轻巧欢快的迎上去:“陆公公!”
……
春华发现,秋实近来很不对劲。
倒不是因为受前些日子夜里的事儿影响,秋实这孩子没什么心眼儿,忘性也大。虽说那日夜里的确吓得不轻,可不出几日的功夫,便又重新活蹦乱跳了起来。此前,春华一直为自家妹妹感到担忧,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学了之前那个寻短见的宫女。
可观察了几日,也不见秋实有这样的倾向。
要说她的不对劲,大约是在见到陆大总管的时候。
就比如此刻——
陆庸是来给宋声送赏赐的,宋声一连病了几日,赏赐是一日不落的送入春晖阁。大多都是些稀罕玩意,或者是是进贡的果子,亦或者是绫罗绸缎。
“陛下近来被一些琐事扮住了脚,待哪日得空,便会亲自来看望玉贵人。”
春华瞧着,自家主子的目光一一落在陆大总管送来的好东西上,就连她也从未见过这么多好东西,直看的挪不开眼。可秋实那厮却与她们不大一样,她的目光始终都落在送东西来的人的身上。
从始至终,秋实的目光便落在了陆大总管的身上,不曾挪开过。
她的眸子里闪烁着微光,脸颊更是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那目光像极了自家贵人主子看陛下时的眼神,女儿家的含羞带怯展露的淋漓尽致。豆蔻年华,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虽说宫女在出宫之前是没有儿女情长的权利的,可她们这些妃嫔身边侍奉的,若是主子开恩,或许便能成了一桩好姻缘。
若是秋实看上了某个俊俏的侍卫便也就罢了,她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家贵人主子待人宽厚,待到时机成熟之际,去求上一个恩典也就罢了。
可那个人,不该是眼前的陆大总管……不该……是个太监……
……
于是,自察觉出自家妹妹对一个太监动了春心之后,春华便有些忧心忡忡了。她有好几次想要同秋实说些什么,可每每话茬子都到了喉咙眼儿了,她又实在开不了这个口给生生咽了回去。
然后眼看着秋实提起陆大总管时那雀跃的神色,春华便更忧心忡忡起来。
日子久了,就连素来不大会察言观色的宋声,都察觉到她不对劲了。
这日。
宋声特意支开了秋实,又将春华召至跟前,打算关上门说两句体己话。
“你可是还在担心瑞王……”
春华每日愁眉不展,宋声自然而然的误以为她是在为那夜的事发愁。
春华摇摇头。
虽说秋实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那档子事走漏了一点儿风声,无异于都是要将其的清白毁于一旦。春华作为秋实的姐姐,理应是要为了这事儿发上一阵子愁的。可偏偏春华还没来得及愁上几日,便遇上了更愁的一件事。
她憋了好几日,此刻实在是不大憋得住了,于是想自己的揣测隐晦的说给自家主子听,也好请其为自个儿拿个主意。
她刚张嘴要说,一个音节儿还没吐出来,便被门外传来的通报声给打断——
“贵人,寿康宫来人,说是太后娘娘要见您。”
太后?
高太后怎么会要见她?
自先帝驾鹤仙去,高太后便终日青灯古佛,不问世事。她老人家回宫之后,便是连皇帝都没有见过几次,更别说旁的妃嫔了。那日嘉和帝醉酒,同宋声说了许多有关于这位高太后的事情。宋声知道,陛下并非高太后所出,真正从其肚子里托生的,唯有三皇子一人。
宋声还知道,陛下和这位养母的关系,并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母慈子孝。
高太后同嘉和帝尚且如此,难道还能指望她找自己,会是什么好事嘛?宋声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她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来通禀的宫人又喊了两声,她才恍然回神,宋声望向方才欲言又止的春华:“你方才可有什么话要说?”
春华好容易酝酿出的句子,再次咽回腹中。
她摇头道:“奴婢没事,贵人还是赶紧去见太后吧,切莫叫娘娘久等。旁的……待您回来再说。”
……
寿康宫。
自瑞王被遣回封地,寿康宫中的气氛便诡异起来。
虽说遣回封地不伤经不动骨,相较瑞王本人做下的那些恶事,已经是极轻的处罚。可高太后仍是十分不满:“不过是几个宫女嫔御,既没酿出大错,便口头告诫衍儿一番也就是了。他倒好,竟不顾哀家的意思,将瑞王赶回了封地,当真是孝顺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