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宋声跪在凤仪殿内文皇后跟前,低眉顺目的听其训话。
昨日裴世衡醉酒宿在了春晖阁,这事儿叫陆庸压了下去,全然悄声无息。如若不是昨日文皇后记挂皇帝派人去太极殿慰问了一番,怕也得不来这消息。可这消息没传出去是一回事,没传到尚寝局,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要么就是嘉和帝压根没碰宋声,要么就是宋声被嘉和帝赏了一碗避子汤。
这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在文皇后眼里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她自然不会去规劝皇帝什么,也耻于开口询问宋声关于她和嘉和帝床笫之间那点事儿的个中细节,于是乎便只有另辟蹊径。
“陛下垂怜你是你的福气,既然有这份福气,玉贵人便该好好珍惜,更加尽心尽力的侍奉陛下才是。”
文皇后如是说道,宋声便乖巧的一一应下,点头称是。
文皇后见其乖巧,便继续又道:“昨日之事虽不能全怪责于你,但归根结底还是你没有侍奉好陛下。你毕竟还年轻,经验尚且浅薄,本宫指两个人给你,你领回去好好学着便是。”
宋声依旧点头,心中却有些犯嘀咕。
难不成是嘉和帝今早上回去之后,挑她的不是了?皇后说她没有侍奉好嘉和帝,可她自问昨夜实在尽心尽力。昨夜嘉和帝醉酒,好端端的偏不爱用别的,非要用她的胳膊当枕头枕了一整夜。她今儿早上起来的时候,胳膊还又酸又痛的直发麻。
嘉和帝喝的一顿烂醉,还将自己屋内外侍奉的宫人都给弄走了。她实在没有法子只好自个儿亲自去熬了一碗醒酒汤。
宋声忽然想到自己之前被嘉和帝批评过的厨艺,恍然大悟——莫约是那碗醒酒汤又不合嘉和帝的胃口了。
然。
文皇后话说得太过于含蓄,宋声又是个脑子转不过弯的,无异于鸡同鸭讲。
宋声没能领会皇后的意思,却领回了皇后塞进春晖阁的两个姑姑。那两个姑姑看起来皆不过二三十岁,风姿绰约,举手投足皆是风情。宋声在宫里待了许久,见到的都是恪守规矩端庄大方的闺秀。从前的淑妃,便是宋声见过满宫上下最特别的了,可跟眼前这两个姑姑比起来,那也是小巫见大巫。
宋声素日里便与陆何两位选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事儿自然也逃不过她们的眼睛。宋声此前只不过是个洒扫宫女,很多事情都不是她能够了解的到的。但陆何两位选侍却不一样,她二人不仅出身比宋声好,此前在凤仪殿,也算是宫人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于是在宋声被折磨了数日之后,一次三人齐聚的闲谈时,二人忍不住问道:“贵人从哪儿请来的两尊大佛?”
说是大佛也不为过,这二人素日里眼高于顶,在主子面前倒也还算有个形状,私下在宫人里,那叫一个傲气。若只是欺负欺负宋声手底下的人也就罢了,可春晖阁哪个宫人没在她二人那受气过?
“是皇后娘娘派来的。”
正因是皇后派来的,宋声拿她二人是毫无法子。
陆选侍有些吃惊:“娘娘怎么会派她们给贵人你?”
对此,宋声也一知半解。
此前文皇后说,她还有许多要学的东西,她只以为是规矩礼仪之类的东西。亦或者是多次被嘉和帝点名批评的厨艺。可这两个姑姑来了之后,的确日日拉她讲课,可教的都是一些十分奇怪的内容。
譬如,如何说话会显得娇媚,怎样的动作会显得妩媚,亦或者是床笫之间,应当发出怎样的声音……才显得……
宋声光是想想就觉得害臊,可那毕竟是皇后的吩咐。二人也时常搬出皇后来压她,她便只好硬着头皮去学。
陆选侍听了这话顿时大惊:“贵人可知她二人是什么人?”
宋声摇摇头,眼神十分茫然。
陆选侍张了张唇,欲言又止,一张白净的小脸儿上浮现起几分红晕。何选侍是个急性子,见其吞吞吐吐,便接过话茬道:“嗐,姑姑二字叫来好听的罢了,那两个是教坊司出身,称是出身勾栏的妓子也不为过。”
……
自教坊司出身的二位姑姑来了春晖阁后,春晖阁便有些鸡飞狗跳的。宋声跟着两个官妓终日学些有的没的,陆何二人出身清贵,自然是极瞧不起这二人。为了避免冲突,二人常常闭门不出。
瑞王最终还是没能得到应有的惩处,罚的不痛不痒,倒是合了太后的心意。如今高太后回了宫,瑞王便没有即刻回自个儿的封地去,反倒是时常往宫内走动。他素来嚣张跋扈惯了,出入后宫如同出入自家后院一般,毫不避讳。
这些日子还闹出一桩事,瑞王在宫中见到一个模样俏丽的宫女,一时色胆包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强行拉进一间空着的宫殿。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随后太后便做主将那个宫女赐给了瑞王。
可结果没过两日,那宫女便在瑞王府上投井自杀了。
人活着这事儿便不算大,人一旦死了,多少还是有些流言散落了出来。
贪污赈灾银子一事都能安然无恙的瑞王,区区一条宫女扶命又算得了什么。他不仅未曾收敛,反倒是更加猖狂了起来。在裴世衍眼中,就连皇位都迟早都是他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