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隆冬腊月,京中落了好大一场雪,四处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凤仪殿院中。
负责洒扫的宫人早些时候便换上了一身厚重的宫装御寒,可遇上这样的大雪天,仍旧是冻手冻脚。偶有寒风刮过,免不得还要打个寒颤。
凤仪殿是当朝皇后文氏的住所,向来规矩比旁的殿宇多。皇后身边的李嬷嬷最是难说话的主,平日里这些个宫婢奴才们,哪个没吃过她的挂落?故而平日里这些个宫人们都是缩着脖子做活,生怕若是乱瞧上一眼,换来一顿罚。
宋声便是凤仪殿的低阶洒扫宫人之一,本应在院中挨着霜冻,清理积雪。此时,却同另外两个不大相熟的小宫女儿,一道跪在了屋内的落地罩外。
里间,文皇后正同那位李嬷嬷不知说着什么,面色不愉。
“主子,奴婢知道您心中不快,可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啊。”
李嬷嬷苦口婆心的劝道:“如今时局艰难,您年初伤了身子,往后子息艰难。您是皇后,膝下怎可无子?如今陛下一直压着选秀一事不肯松动,后宫统共只有三位妃嫔。事关皇嗣,您是皇后,这宫里宫外多少双眼睛盯着后宫,也是在盯着您呢。”
文皇后黛眉紧蹙,垂着一双眼手上绞紧了帕子。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她如今身子大不好,再想要孩子怕是不能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何况事关皇嗣?前朝废后的折子早就递到了太极殿,陛下初政本就艰难,她作为皇后未能替其排忧解难,反倒是成了累赘。
“嬷嬷,我实在不愿做这等事,倒宁愿叫陛下废后……”
“娘娘可千万莫要说这种话!”
李嬷嬷皱起一张老脸来:“文氏一族皆在娘娘肩上,废后二字,娘娘万不可再提。”
“本宫知晓了。”
文皇后直了直身子,强打起精神。李嬷嬷见她态度软和了,递上一盏热茶:“娘娘能想明白便再好不过,老奴便是豁出一条老命,也要替娘娘守住这个后位。”
“本宫怎会不知嬷嬷苦心?既然如此,把人带进来让本宫瞧瞧吧。”
文皇后的目光落在了帘后的廊间,落地罩外跪着的三人身上。李嬷嬷立刻应下,当即便拔高了音量叫道:“你们三个,还不进来拜见皇后娘娘。”
这说的便是宋声她们了。
宋声三人跪在里间,与屋内只隔着一隔帘。屋内交谈的声音,必然是清晰的落入了她们耳中。只是宋声听了半晌也没能听出个所以然来,实在琢磨不透李嬷嬷一大清早将她耳提面命一番带到皇后跟前,是为着什么。
她只知道,这凤仪殿不愧是皇后的寝宫,屋内的火盆烧的极其旺盛。偌大一个宫殿,也不知究竟是点了多少个火盆,竟让人感觉不到半分寒意。她方才所跪之处不远,便有一个。她早间因着洒扫的伙计实在是冻人的很,故而里头穿的格外厚实。眼下在火盆前跪了片刻,额前竟然热的沁出细汗来。
宋声连忙趁着起身时,擦了擦额角,生怕一会儿在皇后跟前失了规矩。
一面如此,一面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些日子,自个儿一直循规蹈矩安分守己,半点儿错事不曾做过。李嬷嬷喊她来,难不成是要提拔她到皇后娘娘跟前伺候?
思及此处,她忽然有些紧张,一颗心砰砰直跳。
她入宫两载,做的都是些洒扫类的活。伺候伺候御花园的草木她倒是有经验,伺候主子娘娘?她哪儿敢呀!
只是走到文皇后跟前,她的腿就有些哆嗦。
好在她们三人只是挪个地方继续跪着,宋声扑通一声便跪下来。好在衣料厚实没让膝盖磕在地上磕出声响来。宋声长舒一口气,跟着三人便伏身拜了下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嗯。”
文皇后仍旧没什么好脸色,她没叫免,地上三个谁也不敢起身。
宋声伏在地上,汗珠子都快挂上鼻尖儿了。不光是热的,更多的是心惊肉跳。
李嬷嬷上前一步,她在那些个宫人眼中,素来是不好相与的。可今儿却不同,她一开口,与其却是轻缓平和:“你们可知道,为何叫你们来?”
这宋声哪里知道?
她一大早连早食都来不及用,才刚刚出屋,正巧就与李嬷嬷撞上。彼时,李嬷嬷身后已经跟了那两个宫婢。宋声刚要问好,却被李嬷嬷招手叫过去。而后便是一番打量,一番耳提面命,却独独没有讲到为何要她来。
宋声又不会读心术,也惯没有伺候过宫中的哪位贵人,是半点儿揣摩不透上意。
她正想着该如何回话,身旁那两个已经先她一步——
“奴婢愿为皇后娘娘分忧。”
“赏。”文皇后说道。
李嬷嬷将一早准备好的荷包分赏下去,宋声也得了一个。荷包入手沉甸甸的,少说得有十余两银子。平白无故得了赏钱,还是这么一大笔赏钱,宋声更懵了。
要知道,她这种入宫不足三载,资历浅,又未得贵人青眼的低等宫女,每月月钱尚且不足一两银子。她还算时运好,入宫后不久赶巧碰到凤仪殿缺洒扫的人手。凤仪殿虽说规矩比别处重些,好处却也比别处多些。逢年过节,她这样的洒扫宫女也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