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径直入了屋里。
待李立莹走远了,宋修濂也正好来到书书
身边,不待书书反应,他一把就将人给拥了个住。书书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抱怔了一下,刚要问他怎么了时,就听到他说:“书书,给我抱抱。”
一刻钟后,里屋床上。
宋修濂将头枕于书书膝上,什么话也不说,双臂环住她的腰身,眼睛闭着,很快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一室光亮,外面偶有几声蝉鸣,因离着远,倒也不觉着聒噪,反倒生机盎然,颇有闹意。宋修濂揉揉眼,自书书腿上起来,问其时辰,竟是饭时已过。
“书书,你先去吃饭,我去娘屋里一趟。”
宋修濂说着下床穿鞋,忽听“哎呦”一声,他慌忙扭过头,见书书抱着腿动弹不能。他这才发觉,自己倒是躺人身上睡舒坦了,书书却因此遭了罪。他赶紧给书书好生揉捏,声音轻柔地说:“傻瓜,我睡了你把我推一边就是,怎么还让我枕着你,下次不准这样了。”
书书笑道:“我舍不得将你放下,我喜欢你枕着我的腿睡。若有下次,我还要你枕着我睡。”
宋修濂被她的话心里一暖,嘴角抿笑,却道:“书书,这可是你说的,下次你的腿若再被我枕麻了,我可不帮你揉,也不会为你心疼。”
书书并不为他这话着恼,一下子扑他身上,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你若不疼我,往后床上我便不依着你。”
“书书,”隔了片刻,宋修濂的声音响起,“怪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你倒威胁起自己的丈夫来了。今日说什么也不能饶过你。”轻轻一推,将她反扑在身下。随后在她痒痒肉上一挠,书书禁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快饶了我罢。”书书一边笑,一边讨饶。
宋修濂并未就此停下,不依不饶道:“不行。你说,你还敢不敢了。”
书书连声说:“不敢了,再不敢了,你快停下。”不觉间眼里就噙满了泪花。
待闹够了,宋修濂方才停下。之后他从屋里出来,去了母亲那里,将林孝文一事说与她。宋母听罢,唏嘘不已,万千之语
溢于胸,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你二姐是个通透之人。”
宋修濂又何尝不这么认为,若他二姐当年继续为林孝文守着,得知今日之事时,怕不是会崩溃。
一日后,他来到牢里看林孝文,林孝文见着他,惊慌失措道:“大人,您怎么来了,这地方脏,弄脏了您这身官服可就不好了。”
宋修濂却道:“衣服脏了洗洗就好,可是林孝文,这人心若是脏了,拿什么来清洗。”
一句话堵的林孝文哑口无言,好半天他才说:“没法可洗,唯有一死。”他早就抱了死的决心,唯有死了,才能得以解脱。可死前他还有一事相问,不然不瞑目。
“我知道,”宋修濂说,“你是想问我二姐的事。”
林孝文嗫嚅道:“是。你二姐她怎么样了?她还好吗?”一句话出,心里似被什么东西绞了一下,隐隐作痛。
宋修濂道:“她再嫁了,已为人母,十分的好。”
林孝文面色不大好,勉强撑出一笑:“那就好。”忆起与宋若梅的往昔,依稀可见烟柳飞絮之时,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嫁与自己为妻,他向她起誓,此生定会好生相待,必不相负。
可这份美好终究还是破碎了,是他对她不住。
林孝文背靠冰冷墙面,脸埋进掌心里,默然泪流。
“你也是个可怜人。”宋修濂叹了一声,叫来牢里当差的狱吏,要其每日好饭好菜供着,晚上多添一条棉被,不许给人怠慢了,而后迈开步子,离开地牢。
“修濂!”
林孝文突然喊了他一声,他停下脚步,听他哽咽道:“你可以再叫我一声姐夫吗?”
回答他的是一个冰冷的声音:“不能。”
脚步声去,牢里只剩下悲痛难抑的哭泣声。
一个月后,秋风萧瑟,树木凋敝。林孝文与万建才二人被拉到刑场斩首示众,宋修濂亲自监斩,两颗头颅落地之时,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他之前还监斩过一个名叫秦麟的杀人犯,那时他看到秦麟的脑袋被砍落下来时,眼睛还眨了一下,心里微怵。
现在他看到林孝文和万
建才二人的脑袋滚落在地,心里依旧会波动,但眼睛却不再眨了。他知道,往后还有好多颗脑袋如今日这般,被刽子手砍掉,再在地上滚上几滚,最后掩于尘土。
待到那时,他想,他连心都不会再波动一下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