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濂归家前, 早有官差先他一步,快马加鞭,他家报喜去了。
宋母得知儿子高中状元时, 当场晕厥过去。宋若萍赶紧将人弄到床上,灌了碗醒神汤, 才给人救醒过来。
宋母看着守在床前的宋若萍与宝儿二人, 总觉着似梦一般,很不真实。她当初想的不过是, 要修濂考个举人回来, 谋个小官职,一家子平平安安, 快快乐乐就成。
谁想, 儿子能耐大, 给他中了个状元回来。她一时不能自已,掩面而泣。宋若萍在一旁劝慰:“娘,弟弟得了状元,你该高兴才是, 怎么反倒哭起来了。”她话虽这么说, 可也忍不住哭声出来。
宝儿没哭,她看着娘和外婆哭, 也没劝慰。她知道人有悲欢喜乐,有人悲痛的时候大哭,有人高兴的时候也会哭,娘与外婆就属于后者。听闻小舅高中状元, 她心里欢喜不已,但她更为欢喜的是,小舅他就要回家来了。她想见小舅, 若是能天天见着,那就更好不过。
官差与她们说,状元郎他们一行人骑马而行,行程约莫八九天,差不多这两天就能回来。
宋母立马止了泪水,要宋若萍给差爷拿些辛苦费,而后起了身,将自己好好拾掇一番。她原本以为要等个两三天,不想第二日就听到外面锣鼓喧天,一个本村的年轻小伙子跑进她们家,大喊,状元郎来啦,已经到村口了。
宋母赶紧将前些天宋若桐买给她的新衣衫换上,又将自己整理一番,而后坐在家中,等她儿风光前来。
宝儿一听到外面的躁动,早跑的无踪影了。眼下四月天气,阳光明媚,微风和煦,人们身上着了单衫,风吹田野,野花青草清香阵阵扑来,真是一个惬意舒心的好时节。
宋修濂中状元的消息,早在两日前就传遍整个县城。他们这个地方,本朝没出过个状元,宋修濂做了这第一人,当地人稀奇,十里八乡的都跑来看这新科状元郎。田间,路边,从宋家门口,一直延伸到村外,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四邻八乡。
宝儿见小舅着一身红袍,在几名官差的拥随下,往这边而来。那身红让她想起了小姨出嫁那日,也是一样的红色,不过,小舅这身红更为好看。她并没上前喊小舅,就那么安静地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小舅从村口一步步走进她们家院门。
宋母在院中已等候多时,见儿子一身红袍走至跟前,早已泪流满面。宋修濂一掀衣袍,端端正正跪在了母亲面前。
“孩儿给娘磕头,谢娘的养育之恩。”
他给母亲磕了三个响头。
宋母拭掉面上的泪水,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好孩子,快起来。”
门口有官差把守,村民们不好进来,有些人就趴在人院墙上看。宋修濂扶着母亲回了屋里,说起祭祖一事,宋母就说,等明天把柱儿从学堂接回来,挑个黄道吉日,家里人一起到坟上祭拜。
宋修濂这次回来,在家中可待上一个月。次日,他去镇上的学堂接柱儿,并拜访了他的恩师沈鹤林。沈夫子去岁春返回的书院,看到昔日的学生以状元的身份站于自己面前,一时激动不已,老泪纵横。
他教书十余载,曾经也出过一名状元,那人便是当朝礼部侍郎张廷正。不过,张廷正非他们清丰县人,也并没有像宋修濂这般,中了状元后来拜访他。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宋修濂给昔日恩师叩了三个头,以谢昔日教导之恩。之后他向沈夫子询问了柱儿的学习近况,沈夫子捋须摇头,直说:“这孩子,不是读书的料。”一篇文章,别的孩子早背熟记透了,李立承却怎么也记不住。
宋修濂起身拜道:“有劳老师费心了。”柱儿现下不过八岁,不让他读书干什么,待他大些了,读书上如果仍没起色,便另寻他路。
从学堂出来,宋修濂带着柱儿去了葛玉才家。当年他带柱儿进桃李书院之时,曾向葛玉才借过二十两银子,今番来还之。葛父见新科状元来他家,受宠若惊,立马要摆席设宴,却被宋修濂婉拒了。
葛玉才去年娶了亲,现下妻子有孕在身,宋修濂与他叙了一
阵,没做久留,便出来了。三姐昨日带着孩子回了一趟娘家,与之叙过,他就没再往三姐家去,领着柱儿直接回了家。
至于姐夫与二姐那里,回乡路上,他已书信两封与他们,这会儿想必也知道他高中的消息了吧。
四月初五,全家人上坟祭拜祖先。
接下来几日,家中访者不断,今天这家来,明日那家来,宋家的门槛都要被踩坏。踩门槛的不只村里人,县太爷也来踩。县太爷见着状元郎,相见恨晚,恨没能早日识得他,两家结不成亲缘。
这份喧闹,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才终于平寂下来。
这日,微风不燥,阳光晴好。大姐地里干活,母亲厨下忙活,柱儿在学堂,宋修濂带着宝儿在屋里读书习画。宝儿这几日不知怎的,对画画起了兴致,要他教她作画。小姑娘聪颖,学什么都快,书背的快,画也学的快。
宋修濂将前几日镇上买的颜料取出来,于案桌上调配好,笔交到宝儿手中,问她:“今日想画什么?”
宝儿拿笔在砚台里蘸了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