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善见此粲然一笑，冲散了那春夏交替般的清冷，容颜光彩照人。瞧见蒋扬愣神，心下悄悄得意，她极少使美人计，但从来没有失手过。
“不难。”蒋扬回过神，听到自己用晦涩的声音脱口而出了两个字，眼下话音刚落，便觉不妥。
“你当然不觉得难啦，我这是天赋有限。”徐知善眉眼微弯，浓密的眼睫好似扑闪的流蝶，温婉清丽。
对待自卑的人，要哄，要捧，要维护他的自尊。
让他甘心情愿地走进编织好的网里。
“我可以教你。”大脑不经思考地跟上话，后知后觉的蒋扬一脸尴尬，还有些许隐藏的笃定，是被拒绝后的难堪。
“真的吗？那蒋老师的辅导班贵吗？”少女的双眸灵动极了，“我可是很穷的。”
有羞耻心，有表现欲，这是一件好事。
最起码证明，你不是完全无关紧要的人。
她同意了？
蒋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少女的眼眸清亮，秋波暗藏，似有星河闪耀，熠熠生辉。
“不用给钱。”就当是她帮他这么多的一点酬谢。
意料之中的回复，徐知善在心底乐了乐，这个免费的补课她可是眼馋了很久。
顺便也从这几句话中摸出点底，这蒋扬不仅脑子挺好使，而且也不太像自闭症的样子，她之前的判断有误，八成只是有些偏执阴郁。
“这怎么行？”徐知善假意瞪了他一眼，更显娇俏可人，“本来就很占用你的时间了，怎么还能占便宜呢？”
“不用。”他并不缺钱。
“好吧，等你有需要了再告诉我也不迟。”徐知善见他态度坚决，倒也没有再推辞，只放了个口头承诺做做样子。
“为什么？”
难道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人吗？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抬起头看向徐知善，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来了来了，送分题！徐知善弯了弯眼眸，温声道:“自然是因为……”
蒋扬悄悄竖起了耳朵，忽然有些紧张。
“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他努力分辨着，想瞧出一星半点的玩笑讥讽，但很显然，他失望了，对视间，那双眼睛满是明媚温柔，像初春的暖阳。
哐啷！
蒋扬倏地一颤，不慎碰翻了手边的碗盏，稀稀拉拉的糖水顿时撒了一桌，沿着桌角滴滴答答地流着汤。
朋友……
有人说想跟他做朋友……
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眼中的狼狈，他控制不住地缩了缩手。
长期的霸凌使他不再渴望任何善意的到来，就像独行于黑暗中的人无法接受阳光。
太刺眼，太灼人。
“没事吧？”徐知善轻轻皱眉，语气有些担忧，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对面人，又转过头，稍稍提高了些声音:“服务员，请来一下。”
“是要收拾一下桌子吗？”服务员闻声马上赶来，瞧见桌子上一片狼藉，很快领会了意思，出声询问。
“是的，麻烦了。”徐知善轻轻颔首，余光瞥见蒋扬整洁的衣角揉得发皱，心道这人面皮还挺薄。
桌面很快被收拾干净，蒋扬难堪的心情稍微好上了一点，只是嘴角仍然绷得平直。
“看来你是吃不上糖水了。”少女星眸眨眨，带了点小小的幸灾乐祸，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不知怎地，蒋扬忽然很想抬头看看面前人的模样，一定是眉眼弯弯，像极了他曾经养过的那只布偶，优雅可爱。
“没关系。”
蒋扬主动开口回了话。
第一次见他抬头，露出全貌，徐知善也被小小的惊艳了一把，少年相貌清俊，鼻梁高挺，尤为出彩的是一双形状极为标准的丹凤眼。
饶是她不怎么看重外貌，此刻心里的天平也不由偏了偏，一个男人有钱已算是有资本，何况是这种又年轻又有智商的高富帅。
往高了说，小说走入现实也就这样了。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徐知善才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手表，缓缓开口:“蒋扬，你吃过晚饭了吗？”
蒋扬忽地愣住。
“旁边餐厅刚才人满为患的，我看现在走了不少，吃饭应该不用排队了。”
少女的嗓音轻柔悦耳，蒋扬却是心头一跳，猛地想起正事，略有些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一看，果不其然，上面的时间已过去了二十多分钟，荧蓝色的屏幕映得他脸色无端有些难看。
“是有事情吗？” 徐知善似乎瞧出了他脸色不对，轻声询问。
“嗯，”少年随即起身，只抛下一句“很抱歉，我有急事”便匆忙离开，徒留徐知善坐在椅子上神色不变，淡淡地喝起了糖水。
到底是有多喜欢、多卑微、多不在意，这下就让她好好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