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锅里烧起炖肉的香气。
“不是,你这没灾没病的,你没事准备什么葬礼啊?”叶默忿忿地说。
王秀兰轻叹一声,盛了满满一碗肉,淋上一勺香喷喷的汤在饭盒里,又往里塞了两个大馒头。
“为啥?我都七十多岁的人了,早准备准备图个心安,万一真有那么一天,也不至于太仓促啊,你可倒好……”
她扣好饭盒递到叶默手上:“去,给小江送过去,跟人家赔礼道歉。”
“我干嘛要跟他赔礼道歉啊!”叶默气急败坏地说。
“废话,人家辛辛苦苦做了一个多月的手工,一早上全被你弄坏了,你不得给人家陪个不是?”
“我不是故意的,况且他又没讲清楚,还把门口弄得那么吓人,我还没找他要精神损失费呢!”
“快别废话了你,赶紧去!顺便再帮我问问那个拍照的事,你就问镇上那个摄影师联系好了没。”
“我不就是摄影师吗,你找外人拍什么照?”
“对啊!”王秀兰忽地一拍脑门,“我怎么忘了,这儿还有个现成儿的,那你就跟她说不用帮忙联系了,让他到时候帮我做造型就行,别忘了跟人家说话客气点,道歉真诚点。”她一边说一边把叶默往门外推。
“我还没答应要道歉呢,我道什么歉啊——喂!”
“砰”地一声,叶默被王秀兰关在了门外。
王秀兰家离理发店不远,走一段路再拐个弯就是,叶默和王秀兰在家争执时,江寻正在给一个中年女人做头发,这是他今天上午的最后一个顾客。
“小江,我看见你今天早晨跟一个小姑娘在一块儿,是不是女朋友想你,来看你了啊?”崔连香笑眯眯地问。
“不是。”
“那,你是追人家姑娘呢?”
“不追。”江寻不由分说地拒绝。
一想到早上发生的事,他心里还抽抽着疼呢。
“哎呦呦呦呦——瞧你那样。”崔连香撇了撇嘴,摸着头上的卷卷,“你们年轻人相处的方式真是奇怪,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整天窝在被窝里看手机,也不知道看的什么,都乐开花了,不过我觉得,那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好看着呢,阿姨挺你。”
江寻掸掉她身上的头发茬:“崔姨,你该去看看眼科,不然你可能又会找一个糟老头子。”
“哈哈哈哈哈臭小子。”
崔连香又寒暄了几句才从江寻那里离开,没走多远就碰上了提着饭盒的叶默。
她双眼放光,忙上前去搭话:“给江寻送饭去啊小姑娘?”
叶默没见过这人,只好礼貌地点点头:“嗯。”
“快去吧快去吧,江寻等着你呢。”崔连香笑得更开心,“我就说吧,那小子还跟我装。”
叶默:“???”
江寻忙活了一早上出了一身汗,头上沾了不少灰,眼下店里没人,他索性脱了上衣,打开花洒洗头。
他的狼尾发有些长,头发上的泡沫在搓洗中进了眼睛,辣得他睁不开,到处摸花洒开关。
门外响起脚步声,他本能地以为是老刘来了。
“回来了,帮我浇水。”
叶默把饭盒放在凳子上,照做拿起花洒,这个开关和她用过的不一样,她摆弄了好一会儿才打开。
冒着热气的水“唰”地一声淋在江寻的头上。
“啊嘶——烫!”
叶默手一哆嗦,花洒掉在地上,她猛地后退一步,腿勾到凳子,“咣当”一声,肉汤打翻了一地。
“啊——”
江寻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你是谁啊?”
他眯着眼睛,努力张开一点点缝隙,直到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发轮廓。
“你是那个……小叶子?”
“对对对,您好您好。”
“好什么好,你快先把花洒捡起来啊,我裤子都湿透了!”
叶默俯身去捡,却被烫得“嘶”一声缩回了手。
“笨死了。”
江寻循着水的方向抓着喷头,掌心烫得通红,他摸索着关掉了水龙头,叶默贴心地递过毛巾。
“你就不会调凉一点吗?”
“我掰不动啊。”
“……”
江寻胡乱地擦着头发和脸,照镜子时突然发现脸上竟染了一片通红。
“你从那里拿的毛巾?”
“椅子上啊。”
那是崔连香刚刚染头发时的毛巾。
江寻心里暗骂一声。
“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奶奶让我给你送饭。”
地上的肉汤还在散发着香气,江寻气得快窒息:“可以了,你知道什么叫秀色可餐吗?”
叶默的视线正好落在他光裸的上半身,语无伦次道:“我……或许能知道吗?”
江寻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穿衣服,顾不上滴水的头发,慌忙扯过白背心捂住胸:“我我我是说,我一看见你,我就能气饱!”
“哎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
“不给我拖干净不许走!”
“脱……脱什么啊?”
“拖地!!!!!”
“哦哦哦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