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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吟秋听出来了,这个大人,是这里所有孩子的师父。
“额娘……”
柳吟秋听到小黑瞎喃喃自语的声音,那是用蒙古语发出来的,黑瞎子教过我一些比较简单的蒙古话,比如“妈妈,爸爸,丈夫,妻子,兄弟,姐妹”这些,柳吟秋都知道该怎么发音。
他在叫妈妈。
黑瞎子以前讲故事的时候提过,他的母亲是在他外出学艺期间去世的,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按现在的说法,黑瞎子的额娘患有很严重的抑郁症,以前有儿子陪伴,病情没有恶化,但儿子走了,饱受精神折磨的母亲,就自杀了。
黑瞎子在讲述这段过往时完全没有悲伤,因为时间隔得太久,那些伤痕早就已经抚平。
可现在,刚刚经历丧母之痛的小黑瞎做不到,他非常伤心,脖子上的玉坠,一定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但是现在完全碎了。
柳吟秋想起黑瞎子送的如意镯子,也是他母亲的遗物,柳吟秋现在明白那对他来说,是多么有意义的一件东西。
柳吟秋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一个幻境中出现的人,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场景一下子就变了。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肮脏的监狱,黑瞎子被双手高举的吊在天花板上,浑身上下全是触目惊心的鞭痕。他比之前高了很多,约莫13,4岁,却十分纤瘦,身上还没有柳吟秋熟悉的肌肉,甚至有些营养不良。
黑瞎子闭着眼睛,他的墨镜掉在地上,有一个镜片完全碎了。
柳吟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很想将人放下来,但手只能从虚影中穿过去。
一个面相凶狠的男人走进来,顺手抄起墙上的鞭子,就向黑瞎子甩过去:“跑到顾老爷的地盘摸东西,真是活腻了!”
柳吟秋手足无措地在挡在他们中间,但鞭子依旧精准地落在了黑瞎子的身上,打得他皮开肉绽。
黑瞎子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呻/吟,直到晕死过去。
那个打手以为黑瞎子已经被他打死了,想要上前查看,黑瞎子突然屈身,两条腿死死地夹住来人的脖子,接着再用力一拧,那人连声音都没发出来,便死了。
黑瞎子用脚勾住那人的腰,灵活地取下皮带上的钥匙,半吊着给自己手腕上的链条解开了锁。
他的身手利落又果断,即使伤成这样,也不影响黑瞎子的力量。
他先是捡起地上的墨镜,镜片虽然坏了一个,勉强能保证一只眼睛视物,黑瞎子在死人身上摸索了一阵,找到几枚银元揣进了裤兜
突然,他的视线落在柳吟秋身上,那是小姑娘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那双眼睛里,没有半点温度,黑瞎子杀意腾腾地朝着柳吟秋走过去,她明知是梦境,却还是被吓得连连后退。
然而黑瞎子穿过她,取走了墙上的一把枪,换上打手的衣服,黑瞎子逃出了牢房。
柳吟秋赶紧跟上去,可画面突然又变了,光线很暗,柳吟秋看出这是在一个墓道里。
黑瞎子就在不远的地方,他仿佛是一夜之间长成了大人,比之前又高了不少,比柳吟秋还高,但是依然很瘦,整个人也未褪去青涩的稚气,嘴角还是没有他的标志性笑容。
他像是已经16,7岁了,墨镜是圆形的框架,这种款式,在他的年代很时兴。
柳吟秋注意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男人倒在地上。
那个人是黑瞎子的师父,他脸色惨白,下半身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剩下了骨架,还有类似甲虫一样的小东西在白森森的骨肉之间爬进爬出。
她认得这是什么虫。
尸蹩。
黑瞎子给她科普过,这种虫子每个墓葬下面都有。
他们在这里遭遇了尸蹩,黑瞎子的师父快要死了。
“你怎么这么没胆。”师父虚弱地对黑瞎子道,“你是他们几个当中用刀最快的,我要不行了,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干脆的?”
“我会救你出去的。”黑瞎子说。
“不行了。”师父道,“我已经不行了,快给我一刀。”
“我做不到。”黑瞎子全身都在发抖。
“胆小鬼。”师父苦涩地笑了一声,“把刀给我。”
黑瞎子不愿意,但面对将死之人的请求,他还是照做了。
“小崽子,你记住,不管遇到任何人,任何事,你都得用笑去面对。”师父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努力地对黑瞎子说最后的临终遗言,“只有你笑了,他们,才怕。”
血从男人的脖子喷溅而出,柳吟秋赶紧撇过头,不敢看这一幕。
他们关系应该很好,那个嘱咐黑瞎子要笑的男人,他说话的腔调和笑起来的嘴角,确实很像柳吟秋认识的那个黑瞎子。
“师父……”黑瞎子的两只手在发抖,但是他不能再逗留下去了,越来越多的尸蹩正在朝他聚拢。
黑瞎子从师父手中拿回了自己的刀,柳吟秋看到他原本有些木讷的脸上多了一丝苦涩的笑意,他把外套脱下来盖在男人脸上,开始大声的笑。
笑声回荡在墓道里,凄凄惨惨。
尸蹩爬上了他的身,黑瞎子一刀挑起,扔出老远。
他开始往墓道深处跑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