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落栖山上的鸟鸣声清脆入耳。帐内烛火摇曳，将顾南挺拔的身形映在地上，拖得更加修长。
“今日一早，那人悄悄送了封信出去，信中内容无从知晓，不过并不是去往西昭的方向，”面前的将士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而是，往益都的方向。”
顾南钰负手而立，思忖了片刻，淡淡道：“还有呢？”
“此人近来在伙房与武将军走得很近，除此之外，暂无其它异常举动。”
顾南钰面色沉静，沉声道：“继续盯着。”
“是。”将士应声，转身离开了。
一旁的魏淳听完将士的回禀，心下大惊，有些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
顾南钰侧头向他看去，平静地问道：“你日日与他相处，都不曾察觉出可疑之处？”
魏淳愣了一下，似是在细细回想。片刻后，摇了摇头，“没有。”
顾南钰道：“老王给军中送菜多年，身家底细早在我们掌控之下，突然凭空冒出个远房外甥来，如何不令人生疑？”
魏淳有些不解，“那为何还任由他混入军中？”
“就算不是老王的外甥，也会有老周的子侄、老钱的亲戚，”顾南钰走回案几前坐下，继续道：“近来西昭军中频频异动，此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惜重金混入军营，只怕来者不善。”
魏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为了不打草惊蛇，信中的内容与送给何人都无从知晓。”顾南钰顿了一下，继续道：“看着点小武。”
“你连小武也怀疑？”魏淳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这几年来，你我是亲眼见着小武一次次冲锋陷阵的。”
顾南钰抬眼看着魏淳，言语中多了几分冷意，“你是要我拿十万将士的命，去赌一个信任吗？”
魏淳一时无言反驳，没再说话。
“如今人在你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给我盯紧了！”
李霖华在东宫收到了周言的快马传信时，已是数日之后。信中只有寥寥几字——事已办妥，不日回程。
李霖华将信收好，带着愉悦的心情急匆匆往凤鸾殿去了。
他坐在齐皇后面前，压抑着激动的心绪来回斟酌了许久，却还是没有将找到李瑾华的消息说出口。
齐皇后见他反常的模样，出言询问了几句，李霖华只好岔开了话题，与她聊了些简单的日常。
直到内侍前来传唤，陛下召见。
李霖华行至殿门前正欲跨出，又停下了脚步，忍不住转过身来，朝齐皇后温和笑道：“母后，叫人备些酒菜吧，等儿臣回来，有好消息要告诉您。”
齐皇后见他如此举动，虽有些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目送着李霖华的背影走出了殿外。
就连身后的随侍也看得出，太子殿下今日心情分外愉悦。
李霖华嘴角挂着笑意，边走边问：“前几日让你去办的事，如何了？”
身后的随侍立即俯首，恭谨地回道：“让绣娘赶制的十件绫罗绣裙昨日已经送来东宫了，命人去集市上搜罗的那些精巧玩物也一并放进了库房中，随时可以取用。还有殿下特意嘱咐过的，城中贵女们时下喜欢的钗环首饰，都备了许多样式，殿下觉得是否还缺什么？”
李霖华认真地想了想，片刻后才道：“先就这样吧。”
若缺什么，等瑾儿回来后，再按照她的喜好添置也不迟，李霖华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也愈发的轻快。
也不知道瑾儿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饿着，有没有受委屈……
夜色渐深了，朔夜无星无月，浓稠如墨。
凤鸾殿内灯火闪烁，齐皇后仍坐在桌案前安静等待着，桌上几碟精致的菜肴早已凉透。
沉碧在身旁轻声询问道：“娘娘，饭菜已经凉了，奴婢让人重做吧。”
齐皇后深深望着殿门的方向，心中透着隐隐不安，“再等等。”
盘水河在稀薄的月色里缓缓流淌，见证着初夏的上弦月起起又落落。
军营里，李瑾华一身常服，远远朝着帅帐的方向凝望了许久。
晌午时，她无意从魏淳口中得知近日西昭频频异动，顾南钰放心不下，今夜会亲自带军前往驭风山附近巡视。
周言知道，今夜顾南钰不在军中便是回益都最好的时机。他简单收拾好了衣物，牵了两匹马在一旁等待着李瑾华。
李瑾华依旧默声站着，一动未动。
只要她随周言一起以出营办事的借口走出这个营门，驾马一去不回，她就再也不是武阳，而是李瑾华。
周言的催促声再次传来，李瑾华默默攥紧了手里的寒霜，迟迟未动。
突然，营门的方向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一人一骑穿过营门飞奔而来，转眼便到了跟前。
李瑾华抬眼望去，瞧见那名将士的脸上和铠甲上都沾上了血污，当即察觉不对，立刻将人和马拦下，询问情况。
那将士喘着气道：“顾将军在巡视回营途中遭到了西昭军队的埋伏，重伤被困。”
“什么？！”李瑾华悚然变色，一时无法相信。
将士又道：“秦副将特让我来告知武将军，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