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来到了延寿院,见老太太正斜倚在床头礼貌地招呼着那位沈大姑娘,便没有出声,只在一旁寻了把椅子坐了上去,静静地听着两人说话。
此时,这沈大姑娘完全没有了上一回云落见到她时的轻浮,说话多温柔,多规矩,多好听啊。
“老太太,几日不见,您瞧着脸色可好了许多呢!”
“老太太,这是我母亲托我特地带来给您尝尝的,说是可以补血安神、延年益寿,您每晚睡前可以泡一盏尝尝。”
……
左一个老太太,右一个老太太,硬是将老太太哄得合不拢嘴。
云落在一旁观察了许久,末了,沈大姑娘起身道:“老太太,我瞧着今日这天格外要明朗一些,上回来府里去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去园子里好好赏花的,老太太,可允我去去便回?”
老太太自是满口答应。
还未等沈大姑娘转身离开,云落却从一旁跳下了高背椅子,清声说道:“老太太,便让我带着这位姐姐去吧,我来的时候还碰到了昱儿哥哥,兴许我还能去叫上他,陪姐姐一同去赏花。”
本是众人心知肚明却不好直接说出口的事情,被云落一句话便放到了太阳底下。
老太太和卢嬷嬷相视一笑,只当孩童稚言,便同云落道:“那便有劳落落了。”
经上回的偶遇,沈大姑娘打心底不喜欢云落,此时也只得腆着脸,一副害羞的模样同云落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老太太和卢嬷嬷,室内顿时空旷了下来。
“这沈家大姑娘人长得不错,为人处世也还算大方体面,若能让昱儿动了心思,这亲也结得。”老太太言道。
“可到底只是个庶女,在身份上同我们哥儿还是差了些。”卢嬷嬷回道。
“可京城那些个豪门嫡女,因着自己嫡女的身份,也不会这般主动,唉,到底还是怪昱儿,对自己的婚事这般不上心。”
“我偷偷差人去打听过,这沈大姑娘的嫡母,对她倒是同自己的亲身女儿一般捧着,难怪看起来倒不比那些嫡出的姑娘差。”
……
路上,云落在前,沈大姑娘在后。
云落出门出得匆忙,只穿了一件从青州带来的衣衫,虽不是上好的料子,倒也齐整规矩。
上回和这回,沈大姑娘见到的云落都是这副模样,便将云落当成了侯府中一奴仆带来的孩子,嫌她不得规矩,多管闲事,误了她的好事,遂心中满是鄙夷和厌恶。
待走出一段路程以后,她便对云落道:“小丫头,你方才是想讨好我笼络老太太是不是?别费那劲了,人小胆倒挺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下作的贱骨头!”
云落的眉头稍稍皱起,这姐姐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张口闭口便是脏话,难怪昱儿哥哥看不上她。
云落虽生气,但面上不显,仰头望着沈大姑娘道:“姐姐可知昱儿哥哥为何不喜欢你?”
“为何?”
云落还未回答,沈大姑娘又反应过来,恼羞成怒辩驳道:“谁说他不喜欢我了,你个臭丫头。”
说完作势便要上前打云落。
云落连忙往前跑了几步,离沈大姑娘隔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方又道:“姐姐不是想去见昱儿哥哥吗?你且跟我来,到时候你自己问问昱儿哥哥便是。”
沈大姑娘到底不敢在侯府放肆,只沉着脸在后面跟着云落往前走。
今日凌晨下了一场大雨,散了一些暑气,却也将地面淋得湿漉漉的。
云落领着沈大姑娘往前走,不走那铺满青石板的干净路段,倒是往一旁的泥泞小路走去。越往前走,越是幽深,路面泥水也越多,方才还能避开泥坑走在干燥的泥面上,此时却是黏黏糊糊的,云落的鞋面边缘已经沾了一层湿乎乎的泥。
沈大姑娘走不下去了,同云落气呼呼道:“你这死丫头是诚心跟我过不去,故意同我做对是不是?”
云落扭身抬头看向沈大姑娘,眼睛晶亮:“姐姐不是想见昱儿哥哥吗?他就在前头的梅园里练剑,我们走这里过去,能避开昱儿哥哥守在门口的侍从,那侍从甚是顽固,定是不会让姐姐进去的,从这里去,说不定还能给昱儿哥哥一个惊喜呢!”
沈大姑娘满脸狐疑,并不十分相信云落的话,可扭头往后望去,又是自己方才艰难走过的一路泥泞,退回去不甘,往前走又难。
最后沈大姑娘恨恨地瞪了云落一眼,才又小心翼翼向前走去。
走出这片泥泞小路时,眼前便是一面开阔而平静的湖面,阳光撒下来,金光闪闪。
云落止住脚步,回头对沈大姑娘说道:“姐姐,你且在这等等,我先到前边看看。”
说完,云落便沿着湖边朝一旁跑去,湖边青草过膝,云落拐了个弯便消失不见了。
沈大姑娘只怔怔盯着湖面发愣。
再见云落时,云落站在方才消失不见的地方朝她招手,沈大姑娘以为云落是在招呼着她过去,便快步向前走去。
只是将将走了一半,脚边似有什么绳索一般,拌住了其中的一只脚不能动弹,沈大姑娘来不及收力,只能眼看着自己生生地往前栽去。
又好巧不巧,她往前栽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