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令澈抬眸看那封信,眼底闪过一丝动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拿过楚念手中的信。
那并不是写给他的信。
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她信里说了什么?”
那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语气。
“说了一路上的见闻、民生百态,还有顾鸢。”
“顾鸢?”令澈顿了顿,眉头微微攒起,“定州刺史之女,你先前的伴读。”
“嗯。”楚念神色淡淡,“若槿见她可怜,便将她带回了平康城,现人已在那儿定居,租了间宅院,说是要让她去当私塾的女先生。”
那般记仇的女子竟也会这样轻易地原谅别人么?仅仅只是因为可怜?
令澈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久违地翻腾起来,有着酸涩,还有着一丝嫉妒。
他从未想过,他竟也会对女子生出嫉妒之心。
“如此德行的女子怎堪为先生?简直胡闹。”声音里带着丝丝怒气,隐约中好似还含了一点哀怨。
楚念沉默地盯着他,没想到令澈会说出这番话来,怎么听怎么带着点怪异。
“可是皇兄,你对自己的弟子动心,你似乎......”
她说着说着便怂了。
眼看眼前的人看她的眼神就要明显不对劲起来,楚念连忙补救道:“皇兄说得对!那顾鸢先前不仅胆大包天地给皇兄下药,还害皇兄误会了若槿,简直罪不可赦!若槿就不应该以德报怨,就该狠狠罚她一顿,叫她永世不得翻身。”
......忽然觉得有些心累,令澈揉了揉太阳穴。
叹道:“我今夜便去。”
楚邕一党已然翻不起风浪,太子年纪虽轻,但还有父皇亲授,往后定然是一代明君。
既然天下已定,他已无后顾之忧,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他为何不能真正地任性一回,去追寻那曾经错失的东西呢?
闻言,楚念眸子亮了亮,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若槿还答应了我一个要求,只要不太过分,她便会答应......你、你若是需要的话,你便用它吧,我相信若槿是个守诺之人。”
她顿了顿,转过身行至书案旁,执笔蘸墨,在案上的白纸写了一句话。
而后抬首看令澈,嘱咐道:“这是我的字迹,若槿若是不信,你便拿给她看。”
令澈的目光与她的相触,心头一暖,这位皇妹年纪明明比他小了整整十岁,此刻嘱咐起他来倒还有模有样的。
“谢谢......皇妹。”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皇妹。
以往虽然也将她当作妹妹看待,但到底不如令盼来得亲近。
楚念有些受宠若惊,湿润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笑意很快漫上了她的脸颊。
“皇兄,你可以再叫一次吗?”
天知道她多想有一个哥哥,以前她跟在庄烨然后面唤他庄哥哥的时候,其实在心底是唤的他“装哥哥”。
庄烨然总是男扮女装,以至于她总想唤他庄姐姐,幸而她如今有了真的哥哥,即便不是同一个母亲,但父亲却是同一个啊。
听到她的要求,令澈沉默了一下。
“皇妹。”
楚念心满意足了,笑道:“这几日我和母后会帮你打掩护的,你且安心去罢。”
令澈点了点头,眸子里蕴了点点碎光,看起来不似先前那般毫无神采了。
待楚念走后,令澈徐徐站起身来,行至书案旁,轻轻吹干那纸上未干的墨痕,而后将纸折起,随手放入了一本书册里。
角落里,他在一个看起来有些不起眼、落了锁的木箱前蹲下。
眸子闪了闪,手指摩挲着木箱,墨发遮掩下的耳尖悄无声息地泛起了红。
这是他为她准备的道歉礼,也是他答应要做到的三个条件之一。
无人知道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但它却是令澈此生中为杜若槿所做的无数荒唐事之中,最令人难以置信的一件。
荒唐到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