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槿的精力,此刻更无法抵抗如潮水般涌来的困意,坐着坐着就这般陷入了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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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亮,遥远的天际三两颗晨星若隐若现,林间的空气里满是新鲜的泥土气息。
杜若槿于迷迷糊糊间睁开了双眼,怔愣了几秒之后,她偏头看到了肩上的薄毯,又抬眼扫视四周,话本不见了,令澈也不在。
霍然起身,却感到一阵眩晕,同时,腰酸腿疼,浑身都酸软无力,应是昨日劳累过度和久坐所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儿来。
“令澈!令澈?”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叫了几声没得到回应,索性也不叫了,只重新披上外衫,拿上毯子,往屋外走去。
倒不是担心令澈会丢下她,一个人走掉,只是看见自己披着的薄毯,联想到昨夜定然是他趁她睡着的时候为她披上的,凭着他昨夜的说辞,保不齐他昨晚就是在马车里过的夜。
走到马车前,她掀开帘子一看,果然看见令澈正闭眼靠在车壁上,轻叹了一口气,她跳上了马车,朱唇轻启:“你这是怕和我共处一室一晚上,回去了要对我负责吗?你这样死脑筋,若是一病不起了,谁来拉我入京?”
听到动静,令澈眼眸微睁,眉眼犹似覆着一层朦胧的水雾,疏离淡然、不染纤尘,仿若被惊扰了安宁的仙人,叫人不再敢出声冒犯。
杜若槿看得心神恍惚,待他彻底醒来,与她对视,她不自觉地移开目光,同时在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
令澈脸上勾起一个清浅的笑意,声音带着些许刚刚睡醒时特有的慵懒味道:“承蒙杜姑娘的照顾,令某已无大碍。”
杜若槿轻哼了一声,顿了会儿,终于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你认识回去的路吗?”
令澈眉眼上挑,依旧是悠然松散的姿态,声音里还带着点鼻音:“认识,此处附近地形十分平坦,像之前那样的荒野也只有东保门外才有,这里离东保门约莫只有二十余里路。”
她微一颔首,没再搭话,目光在马车里四处逡巡着。
“你是在找这些话本吗?”令澈从身侧拿出一沓话本,话本不过是纸张,终究不如柴火耐烧,很快便烧没了,这是她昨晚烧剩下的一沓。
《俏郎君闹樊楼》、《蝶恋花》、《弁画扇》,只凭这书名便能轻易推敲,这是在坊间广为流传的传奇话本。
这些故事通常以才子佳人为主角,又以主角生活中妙趣横生的经历为故事桥段,故事通常真假掺半,相当耐人寻味。
杜若槿一把夺回话本,这三本是最近才出的话本,她还未看过。
“昨夜之事……多谢了,你若想看,便在这车里看吧。”令澈无奈妥协,但话语中的弦外之音又分外强势。
杜若槿也不吭声,只觑他弯腰往车外而去,却没有像之前那般的架势,着急地翻看手中的话本,而是把头靠在车厢上,心里思索着更重要的事情。
她往日离家在外头过夜,少说也要带上饮翠,昨日气头太盛,倒把饮翠给忘了,若是这般回去,还不知会让那些嘴碎的闹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虽然她是不介意和令澈有点什么的,但是这人连同她晚上共处一室都不愿,若是这般还不如直接躲宫里来得清净。
而且,若是能天天看见令澈的脸,皇宫这牢笼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令澈,看在我昨日照顾你,还为你烧了话本的份上,你能不能帮我个小忙?”杜若槿话语里带着点小心翼翼。
令澈轻笑了一声,语气中是松散的调侃:“才过了一日,就直呼我名了?若只是小忙,我自会帮你。”
杜若槿没想到晨起的令澈竟这般好说话,而且无论是姿态还是语气,都透着一股散漫之意,与平时那端方自持的模样完全不同,她心中泛着丝丝痒意,指尖轻叩话本,斟酌了片刻,一字一顿道:“要不,你直接送我入宫?”
外头的人沉默了一阵,才气定神闲地应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