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都没听着啊!”
“没事儿!”莫子桉加速赶上,抬脚对着他半腿落地的姿势踹过去,猛蹬往前冲,“就你那个短腿,学人耍什么帅?”
“嘿你这个人!”姜渝顿时炸毛,收腿蹬车一气呵成,“看我大鲨鱼咬死你!”
夜风轻笑,拂过年轻人飘起的衣角,路边的河细细淙淙,映着闪耀的微光,莫子桉按了两下车铃,叮铃叮铃顺着夜风飘远,恍然想起青堤的那条石板路,那座骑不上去的拱桥,桥头那颗总在春天泼洒而下的花树,风一吹花瓣遍地,周静安坐在夜色下的石凳上,听见声音转过头来,苏绽趴在伸出来的枝丫上,冲他挥手,花瓣落人一头一脸。
这是他离开青堤之后,第一次毫无挂碍、内心平静的想起那里,好像他终于越过了那场火的废墟,窥见了过往岁月里那些原似寻常的平静安宁,之前在心里淤塞的那点不甘好像在这一刻尽数消弭了。
走到更远的地方、站到更高的位置、见识更大的世界、认识更厉害的人固然都很好,可在那之前,他更想先做一个能肩负、能自控、能坦荡的成年人,能在许多年的漂泊后,拥有一个不会轻易破裂消失的家。
今年冬天冷的很快,过了十月气温就飞快的降下来,宿舍楼下河道边上的树早被一轮轮的风刮成了秃头,早上的时候枯草坪结了薄薄的霜,太阳出来就很快褪去。
姜渝怕热又怕冷,夏天的时候在席子上翻滚,如今离不开暖被窝,躺进去就再也不动了,棉被一裹,活像蚕蛹似的蛄蛹。
“桉哥,能帮鱼打个热水吗?鱼承包你一周的早饭!”姜渝拿热水擦了个澡,快速冲到床边爬到上铺,拿棉被将自己裹好,只露个脑袋在外面,“鱼一到冬天就得冬眠!”
莫子桉原本正拎着热水瓶往外走,闻言回头冲他比了个中指,面无表情的推门出去了,寝室的洗澡间没有热水,冬天要洗澡就只能去生活区里大澡堂,顺便打热水回来。
寝室另两个室友考研,埋头复习了大半个学期,如今正是冲刺的关键阶段,每天都泡在图书馆自习室,前阵子嫌寝室吵、生活不便,去外面租了个房复习,所以现在寝室里又只有他和姜渝两个人。
冬天洗热水澡很舒服,澡堂水温也高,莫子桉洗着洗着有点想笑:他一个南方人,以前冬天从没觉得洗澡是什么大事,更想不到会没有热水、如今一周洗两次澡就算多了。
寝室另外两个都是北方人,大一冬天带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南方人去泡澡堂子,搓背搓的像猪蜕皮,差点把姜渝搓哭,莫子桉倒还适应,觉得干净又舒服,之后几年,姜渝再也不肯踏进澡堂子,倒是莫子桉还会跟着同学去,只是轻易不尝试搓背了。
明天要给苏绽过生日,洗个澡干干净净的也舒服,不然苏绽可能会笑他,越大越邋遢。
“丽姐,我今天想早点下班,晚上有点事儿!”苏绽帮客人洗完头,将人引到座位上,擦干手去美容间找丽姐请假。
“去吧!”丽姐笑了笑,从手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喏,礼物,过生日了吧!”
“嗯!谢谢丽姐!”苏绽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接过来拿在手里,“那我看着走就了!”
说是早走,出门的时候也已经过了六点,天没黑透,但有风吹,有点凉但也不算太冷,毕竟已经十一月中了,小区已经开始供暖,但她很不习惯,总是干燥上火,流鼻血长痘都是常事,她反而喜欢稍微冷一点。
站台上等了一会儿才上车,车厢隔绝了外界的寒风,快速穿过路灯下的枯树影,红棉衣的小孩跳着脚从人行道上跑过去,像滚动的汤团子,手里举着咬了一半的糖葫芦,被路灯照出闪动的光点。
车再次起步,她收回视线心里默默盘算着呆会儿要做的事:拿蛋糕拿酒、洗澡换衣服,菜昨天已经买好放在小冰箱,都是处理好的,不会花很多时间,不过她不怎么做饭,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苏绽,出来唱歌啊!给你过生日!”
“生日快乐啊!苏绽,可以明目张胆的喝酒啦!”
“苏绽快出来玩!”
揣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发短信的、发照片的,KTV桌上一打一打的啤酒、五颜六色的灯光、散开的骰子和纸牌,很是热闹。
同学同事都有,似乎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她庆祝生日、祝贺她成年,但她丝毫不动心,毕竟大部分人只是凑个热闹而已,职校里的同学各型各款,多的是胡混度日的,打架喝酒泡妞、打牌偷钱泡吧,拉帮结派、不合群的就会被孤立打压。
苏绽性子软听话,但被拉着喝酒玩闹时,她总会想起何燃,想起十四岁那年跟着何燃流浪街头的那一个多月,打架送了命的、酒精中毒的、醉在路上被人捡回去的,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她一开始颇为好奇,总想凑上去看热闹,被何燃死死拉着,要么就举着拳头、瞪着眼睛威胁说不许看更不许学。
那次离家出走,是她青春期最厉害的一次叛逆,何燃保护了她,分开之后两人没再联系。
直到一年之后,莫子桉带着她去H市,才知道她心脏已经接近衰竭,一直在医院和福利院之间往返,是福利院的人联系了莫子桉,说她可能撑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