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柚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
她不记得爸爸妈妈是谁，不记得自己的家长什么样子，只记得她的名字。
她叫许柚，许多的许，柚子的柚。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早晨，许柚看着陌生的房间，一张大床靠在房间的右上方，她就坐在床上，对面是红褐色的衣柜，柜门藏着缺口，旁边是电视机，洗脸盆，衣架……门背后又有一个大柜子，不知道装的是什么，看着快要爆炸了。
一个二十多岁女人从门背后抬出一张桌子，看见许柚还在床上，摸摸她的头，“柚柚，怎么还不起床？是哪里不舒服吗？”
“你是谁？”
关淑华失笑，“我是妈妈呀，柚柚不记得了吗？”
其实她的笑容有些勉强，抚摸她的动作生硬。
许柚接着问：“这是哪里？”
“这是我们家啊，柚柚，你不喜欢吗？”
关淑华小心翼翼地问，暗暗地观察许柚的表情，猜想她是不是不习惯，她已经做好许柚大哭大闹的准备了，如果有机会，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就在身边长大，但是意外又哪里是人们能够预料到的。
许柚点头，“现在是要吃早点吗？”
“是啊，柚柚会换衣服吗？要不要妈妈来帮忙？”
关淑华伸手打算帮助许柚穿衣服，许柚却推开她，自己动手。
虽然慢了点，但是看得出来，小许柚是会穿衣服的。
看来席家也没有特别娇惯小孩子，这是好事。
关淑华欣慰。
下一个难题，吃早点。
关家是普通人家，夫妻俩都是小工厂的工人，一个月能赚两千算是两人勤快。精细健康的早点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说实在的，能把小孩养活就不错了，他们大人吃饭很随便，一碗饭，肉菜素菜，味道是其次，吃饱才是最重要的。
为了让许柚适应，关淑华耐心地等许柚睡醒，下了一碗鸡蛋面，加几小片白菜叶，按照平常，她现在应该已经在厂里上班了。
关淑华略忐忑地看着许柚吃面，听席家保姆说，许柚吃饭很挑，不合她口味的不吃，怎么哄都没用。
哄小孩不是关淑华的长项，基本是许柚的爸爸许长水哄，他们之前的女儿很乖巧，许长水说两句好话，给她买点糖就没事了。但是这个不太熟的亲生女儿，关淑华拿不准，要是许柚不吃，闹着要吃燕麦啊巧克力，她会同意吗？
关淑华看着许柚白嫩嫩的脸，她想她应该不会，那些东西逢年过节的时候可能会买一点点，现在又不是过年，再说小孩子不能纵着，越纵容越任性，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哪怕他们是孩子的父母，也不能一昧地遵从孩子的意见。
令关淑华没想到的是，许柚没有发脾气，小口小口地吃了一半，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望着她，心忽然就软了一半。
“怎么了？”
“吃不下了。”
小许柚眨了眨眼睛，婴儿肥的小脸肉呼呼的，看着就很想让人掐一把。
关淑华忍住，摸摸她的头，“那妈妈帮你吃了，你想想要去哪儿玩。”
“好~”
关淑华火速吃完后，带许柚在村子里转了一圈。
关淑华是真想带许柚出来玩，都做好钱包大出血的准备，可谁知道许柚说她不认路，关淑华想想也是，就在村子里走走。
说是村，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这么喊，秦家村是偏郊外的居民楼群，一墙之隔则是一个环境僻静的小区。
他们家在这一片居民楼的中间位置，俗称东六街，走五分钟就能看到一家卧室大小的小卖部。
但是五分钟对于小小的许柚来说，漫长得有一生那么远。
关淑华发现了这一点，单手抱起微微喘气的小许柚，笑道：“这么点路柚柚就走不动啦？之后爸爸妈妈不在家，柚柚能和小朋友出去玩吗？”
“我是小孩子，一个人出去玩不安全的。”
“嗯嗯，柚柚真聪明，那以后不小心迷路了怎么办？”
“找警察叔叔，或者商铺里的阿姨，告诉他们爸爸妈妈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关淑华有些欣喜，继续问道：“那柚柚再说一遍。”
“我的妈妈叫关淑华，妈妈的电话时1XXXXXXXXXXX，我的爸爸叫许长水，爸爸的电话号码是1XXXXXXXXXX。”许柚奶声奶气地回答，晃晃脑袋，“爸爸长什么样子？”
“爸爸长什么样子？”
关淑华笑，“柚柚别逗我了，你昨天不是见过爸爸么。”
“我不记得了。”
关淑华心中一凛，想起一大早许柚就问她是谁，现在又说不记得爸爸，她隐隐有种预感。
“柚柚，你还记得席家爸爸吗？”
生育许柚的时候，黎城下了一场大暴雨，附近的车追尾，受伤的人不少，医院忙得不可开交。和她一同生产的孕妇也很多，席家父母就是其中之一。
又是雨夜，又是车祸，出现意外似乎是在所难免的。
关家和席家的孩子无意调换，阴错阳差之下，两家的孩子重新换回。
关淑华本身不愿提及席家父母，那毕竟是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