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染出发的时候祁昀正在捣鼓他新买的绿植。
他从同事那里听说家里多放点绿植会比较好,先在网上买的花盆,现在又根据花盆大小买了绿植,颇有几分先买鞋子再找脚的意思。
害怕手上沾土,祁昀的手套套了三层,小心翼翼地拿着铲铲给植物们搬家。
宁染觉得好笑,拨拉了一下放在桌上的细高瓶口,瓷瓶底座在桌上震颤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个又能种什么?”
祁昀分出来一点精力看宁染在摆弄什么,“我没买那个,是老板赠送的。”
和祁昀突然对绿植有兴趣相比,宁染倒是更好奇到底是谁和祁昀说的家里有绿植会比较好,她很少从祁昀口中听到其他人的故事。
“孔文树,也是研发部的。”
宁染从祁昀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研发部中少有的活跃分子,但因为宁染也是比较少串门的人,所以她只听说过孔文树的名字,不知道到底长什么样。
宁染夸奖他,“真好啊,你有朋友啦。”
祁昀没有反驳。他终于成功栽成一盆绿植,满意地端起盆来左右看,“家里养点植物看起来更温馨吧?”
青年半跪在地上,阳光透过阳台的玻璃照射在他的头顶,发顶在阳光下泛出一点暖棕色。
宁染觉得他这个动作很可爱,弯下腰伸手,将手心贴在祁昀的脸颊,轻轻挤压两下。
脸部的温度比手心更低,微凉的触感像是落在手中的雨水。
手机铃声响起,宁染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是罗莹打电话来催她。
宁染收回手,急急忙忙走到玄关处,弯着腰穿鞋。
她今日没有特别打扮,穿得十分休闲,浅粉色的呢子长款风衣和白色的阔腿长裤,小白鞋的鞋带手滑了两圈才真正系好。
脸上被人触碰的温度还在,祁昀看到宁染直起腰来,手握门把正准备出门。
“宁染,”祁昀叫了宁染的名字,看到女性眼睫弯弯地回眸,她今天将头发披散下来,刘海下的眼睛又圆又润,看上去十分显小。
宁染疑惑地看向他,像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叫住她。
祁昀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鬼使神差地开了口,“早点回来。”
宁染向他招手,“好啊。”
*
宁染和罗莹既不是明星也不是媒体人,秦放给的票位置十分合适,能够让她们处于一个低调又视角不错的地方来真正享受电影。
如罗莹到处搜集的消息一致,是个相当正统的古代英雄故事。
故事里主角们的国家遭受外族侵略,通过所有人的努力,终于将敌人赶回了老巢,让他们从此不敢再为非作歹。
秦放扮演的是一位年少时因为琴弹得很好而被人赞美风雅的贵族子弟。
彼时秦放还没出场,替代他的是少年演员,宁染却被住在少年隔壁,只出场寥寥几面的小姑娘吸引了注意力。
当少年抚琴的时候,小姑娘那双爱慕又胆怯的眼神宁染实在是太熟悉了。
她其实鼓起勇气好几次,但都未能和少年真正说上几句话。
甚至于她无意中闯入府中后院,看到亭台内独奏的少年也只敢驻足倾听,未曾向前。
想要写敌人残忍,主角屈辱,便不只能写敌人的势如破竹,还要写百姓的逃难和少女无疾而终的爱恋,以及婴孩啼哭后细雨溅起的血水。
轮到秦放出场。
少年时代温和风雅的贵族子弟变为手持□□的冷漠青年。
秦放往日都是平和的形象,这一次变为充满戾气的被仇恨蒙蔽双眼的恶鬼。
演员完全融入剧中的青年将军,是被仇恨摧垮的人,暴戾可怕又脆弱不堪。
仅仅几段表演,宁染就知晓今年的最佳演员必定有秦放的一席之地。很快他就不必被那些流量的话题纠缠了,他已经是更高的高度。
复仇和背叛,觉悟和勇气,一波又一波的剧情把电影推向**,动乱下的责任,希望中盛开的花朵,以至于电影临近结束,观众虽然知道故事即将结束,但依旧心情久久未能平静。
宁染在最后的画面看到那个暗恋风雅才子的少女。他们过去是门当户对的同伴,现在青年成为将军,她是身着麻衣因为天气不错而露出笑容的烙饼摊贩。
宁染忍不住抬起唇角。
她也是刚刚才意识到的,即使是在剧情需要大开大合的影视剧中,一方发达另一方平淡又没有后续的故事其实很多。是不是因为她更为幸运,被月光俯身笼罩过,所以她才会格外在意秦放。
她和秦放在老店里吃鱼的那个晚上。
白嫩的鱼肉在浓厚的汤汁中被煮得快要化开,略带苦味的茶水解开口腔中的油腻。
吃到肚子发胀,所以最后两人一起朝着海的方向走了段路,算是消食。
空旷的海滩上并没有其他人,秦放摘了帽子和口罩,寒风吹过他的脸上,有一点冻得发红。
黑夜之中,明月高悬空中,落下朦胧的白。
秦放低头看她,青年漆黑的眼瞳之中氤氲出忧愁的色彩,问她,“宁染,你真的能够做到再次见面时,心情平静么?”
有点像高中时候,秦放压低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