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唤了声“母后”,便肃立在侧。
虞南书察觉到儿子面对自己时的拘谨,极力压下心底翻腾的怒气,拉过他的手,温声道:“半夏是白羽司司主,也是母后最得力的属下,母后承诺过待你行冠礼后就为你们完婚……”
说至此处,她轻叹一声,“感知到她身殒,母后也心痛难当。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如今尚未凝出魔婴,不能自如控制魔息,怎能冒险踏入北境?”
虞南书讲话时,帝泽的视线落在她头顶晃动的金凤步摇上。
某个瞬间,他很想告诉母后,半夏入北境前,他把十八岁生辰时父尊赐下的九转还魂丹送给了她,也许,本命偶破碎的半夏仍然活在世上。
只是,一想到母后得知此事后他将要面对的怒火,未说出口的话,又从嘴边咽回了肚子。
知道有邵离盯着,无论如何都无法悄然离开冰渊,帝泽终是熄了独自潜入北境寻找半夏的念头,“母后,你让邵师叔别再跟着孩儿了。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好好修炼,等凝出魔婴,再正大光明地离开。”
——
夜宿朝日峰,苏慕梨睡得极不安稳。
她梦见在冰渊刚学会聚气时,被邵离丢进万魔窟的边缘区域,与低等法魔厮杀,饿到极致只得吞食魔物挡饥的场景。
那段被深埋的记忆,即便在梦里,也令她浑身不适,异常暴躁。
她挥动双手、双腿,与要吞噬她的法魔厮打。
躺在一旁的纪瑄被苏慕梨弄出的动静惊醒,看到她面上的痛苦之色和无意识的动作,立刻明白她被梦魇住了。
正犹豫要不要叫醒她时,苏慕梨终于打败对手,翻了个身,安静下来。
睡梦中,又浮现出她与帝泽相处的场景。
在冰渊,无论是魔族还是魔修都恭敬有加的少主,面对她时,总是一幅温文尔雅、体贴关怀的模样。
随着年龄渐长,时为半夏的她慢慢意识到那代表什么。
十七岁那年,因为白薇,她从万魔窟走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受了帝泽的表白。
此刻,在梦里,他们正在举行盛大的婚礼。
一片喜气洋洋中,苏慕梨刚要低头叩拜天地,爹娘突然拖着血肉模糊的身体现身。
缺了一只胳膊、一条腿的阿爹,望向她的目光中盛满悲痛,“小梨子,你要嫁给仇人的儿子吗?”
“不!”苏慕梨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
她睁开眼睛,看见不远处坐在火堆旁的纪瑄,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北境。
回想起梦中的大婚场景,苏慕梨苦笑一声。
她与帝泽之间,横亘着爹娘的血海深仇。
不管此前她对帝泽是真情还是假意,从恢复记忆的那刻开始,就都结束了……
“鱼马上烤好了,小姐收拾一下来吃早食吧!”
纪瑄清亮的声音响起,苏慕梨“嗯”了一声,准备整理衣物,这才发现盖在最外面一层的黑色外衫不是自己的,她抬眸望了纪瑄一眼,把它叠好放在原处。
半刻钟后,苏慕梨从纪瑄手中接过一条两面金黄,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烤鱼,咬下一块鱼肉,细细咀嚼起来。
食物的香味抚平了两个混乱梦境带给她的冲击,苏慕梨咽下口中食物,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你的厨艺很好。”
纪瑄听明白她在说什么,弯弯唇角,开始自我夸赞。
“那可不,我和你说啊,我会做的菜可多了……”
苏慕梨不再回应,但并未制止纪瑄自吹自擂。
两人结伴同行半个月以来,纪瑄做到了一个仆从该做的一切,把苏慕梨照顾得极好,尤其是吃食方面。
无心沾染俗事的苏慕梨,觉得带他一起上路的决定是对的。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话多了些。
而一直观察苏慕梨的纪瑄发现,只要不故意招惹苏慕梨或是让她饿到,她就一幅清冷淡然,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极好相处。
他觉得自己当初赖上她的决定也是对的。
美中不足的,就是她话太少了点。
饭毕,二人沿着玉带河一路向东,日出而行,日落而息。
这日上午,苏慕梨、纪瑄二人经过一座建在玉带河旁边的镇子,看见镇上各处张灯结彩,家家门口贴着春联、挂着红灯笼时,才知道今日,已是绍武十二年的最后一天。
冰渊没有节日。
只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石溪镇,每到年关,也会布置得这般喜庆。
阿爹、阿娘会给她裁新衣,做吃食,新年第一天,她奶声奶气地说完“恭贺阿爹、阿娘新春快乐”后,还能收到放在红绸袋里的压岁钱……
“小姐,今夜是除夕,”纪瑄侧身,眼巴巴地望着她,“我们在镇上留宿一晚,明早再出发吧?”
苏慕梨回过神,对上纪瑄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
镇上唯一一家客栈坐落在东南角,二人办理完入住,苏慕梨休息时,纪瑄独自出门,在镇中逛了许久。
第二日一大早,苏慕梨刚打开房门,守在外面的纪瑄就把手中拿着的物什递到她面前:“新年礼物,希望小姐在新的一年,春祺夏安,秋绥冬宁。”
苏慕梨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