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夜心头一跳,这几日梦中的场景陡然出现在眼前,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幻。只道是王忱来了。
她凝神望去,只见素绸飘动,上面以墨写了几个大字,皆是笔走龙蛇,显是用的行书。这般情形,与当日一模一样。
只是一个在白日山间,恍入仙境,一个在深夜宫中,白色条帛突然出现挂于树上,在夜色中透出几分诡秘。
顾子夜倒退几步,心道:“方才宫里人要我不要乱走,以免惹上麻烦,现在可是我没乱走,麻烦找我。”
这样想着,一双明眸却情不自禁地往白绸又看了几眼,心想:“山中之事只得几人知晓,陆明山在别处,其他人怎晓得用这种方式和我打招呼?是王忱叫人挂上去的么?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这样打趣我!登徒子作风!”
她微感嗔恼,在空旷的房间百无聊赖地凭虚踢了踢脚,像是脚边有石子将它踢走似的。
突又想起一事:“我下午在这里还没看到,不知这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王少章来了怎么不跟我知会一声?”
当下叫来珍珠,问道:“王公子下午可有来过?”
珍珠摇头,回道今日除过来送晚膳的宫女以外,再没其他人出入。又问她是否见殿内有人在院中挂过条帛,珍珠仍是摇头。
顾子夜与她相熟,见她神色茫然,语气恭肃,不似和自己开玩笑,显然未有隐瞒。
心下一奇。
既不是王忱,后院的树上为何多了一条写满行书的白绸?谁又能悄无声息地在殿里出没,这样做的用意又何在?
顾子夜一贯万事不萦于胸,此时心中也升起一股隐隐不安的感觉。这间便殿之中,除自己和顾府随来的婢女珍珠外,就是原在宫中值守的两名宫女和两名守卫。
顾子夜又跑过去问。两名宫女叫含瑛、蕴珏,两名守卫叫辛固、迟青,俱是在宫里当差良久的老人。
含瑛听她问起王忱,嘴角微弯,笑道:“王公子几日前倒是遣人来过,只不过是吩咐我们记下小姐的用膳喜好,好等来时细心伺候。其他事未有交代。”
若有陌生人物在偏殿出入,应当瞒不过这四人。这边其他人回答也和含瑛一般,俱都异口同声说从未见王忱嘱咐此事,今日也未见有形迹可疑之人过来。
顾子夜一无所获,惶惑愈甚。便叫来五人到窗前,将凭空出现的白绸指给诸人看。
众人围观毕,面面相觑。辛固上前一步,他视力极佳,一眼就见到白绸上除了墨迹,还有几点斑斑的红色圆点。
目前南方过来联姻的世家女子一共有四人。而供诸女下榻的便殿有左右各五间。除住人的四间外,另有六间空房。
顾子夜住的这间乃是最里一间,与左边的朱女房间仅一墙之隔。再往左依次是周女和孙氏女的殿室。
每间房门口都有两名守卫当值。要是来人是从便殿正门而过,走到顾子夜这边,需经过八个守卫,当中只要有一人发现异常,即走不到房内。
顾子夜所居的这间,入门左手一面大屏风将殿内空间隔开,一条窄道通向前厅,前厅有塌供人坐卧,前面是一口荷花池与琴台,右手边是较厅小一半的卧室,厅与卧室不曾隔断,仅用鬲扇分开。卧室右面又有个不大的小院门,直通便殿的后花园,院内植着几株槐树,推窗可见。
密不透风,飞虫难进。
而此时,在院里这条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色绸缎上,赫然有疑似血迹的血色斑点。
素帛在夜风中旋转翻飞,殿中见到此情此景的人,后背都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做这个的人,是什么意思呢?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