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暑气最盛的这一日里,云落和她的奶娘李妈妈来到了京城开国元勋武安侯府的红漆大门前。
武安侯府大门气派,庄重威严,李妈妈拾起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犹豫着拿起红漆大门上古朴精致的铜环,准备叩响大门。
云落则挨在一旁高大的梧桐树下,蔫蔫地垂头,看着被清风轻抚过后不停晃动的树叶落在地面上摇晃的影子,阳光透过叶缝像金子一般洒了下来。
她不过八岁大小,这一路随着奶娘风尘仆仆从青州赶过来,已是疲惫至极。今年天气又甚热,云落向来有神的大眼睛懒怠得只睁开了一半,耳旁被汗水湿透的青丝打了个璇儿贴在一旁粉嫩瓷白的脸蛋上。
李妈妈见云落这个样子,便让云落在一旁休息了片刻,待她回了点神,方才走到大门正中去敲响侯府大门。
“咚咚——”
只听得吱呀一声,侯府正中厚重的大门没有打开,一旁的角门却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着青色衣衫的小厮。
小厮方走出来,还未及说话,李妈妈便从大门正中小步快跑迎了上去,眼角干干的纹路挤成一堆,带笑谦卑地问道:“这位小哥,这里可是武安侯的宅邸?”
小厮微感诧异,上下将李妈妈打量了一番,方不失礼貌地回道:“请问您是?”
李妈妈稍显局促,双手抻了抻簇新的墨蓝色夏衫,上面还留着方从箱笼里取出时折叠摆放的痕迹。
为了这次出行,李妈妈煞费苦心,路上灰尘扑扑,方才下马车前才在马车上换了这身崭新的衣裳。
云落也是,一身粉红色的簇新夏衫衬得小女娃益发粉嫩,粉嫩细腻的脸蛋仿佛能掐出水来,偏生此时云落又是一副呆愣的模样,看起来煞是可爱娇憨。
李妈妈朝云落招了招手,喊道:“落落,赶紧过来!”
云落听见李妈妈在唤她,定了定神,方缓缓地抬眼向李妈妈望去,见李妈妈向她招手,一双懒怠的眼睛突然恢复了神采,骨碌碌转了一圈,才咚咚向李妈妈跑去。
李妈妈揽过云落的肩头,稍稍将她往前推了推,笑着向小厮介绍道:“这是武安侯尚未过门的妻子。”
小厮听了,当场怔住了。
云落见小厮这般反应,便配合着抬了抬胸脯,用力点了点头,眼神清亮,丝毫不像是装的。
小厮脑子里千回百转,心想虽说自家老太太是着急着侯爷的婚事,可也没听说过侯爷有未婚妻的事情,更何况还是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可转念又想,这京城里头,还没有谁敢在武安侯府门口冒充武安侯的未婚妻的,这万一要是真的呢?
最后到底不敢自己拿主意,在问清了云落的闺名、家在何方等相关事宜后,方又掩上了角门,不甚热络地去里头传话去了。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小厮才扑通扑通跑了回来,气还未喘匀,便急着将云落和李妈妈迎了进去,又热切地将二人送进了二门。
二门口,早有一位长相标致的丫鬟侯在那里。
丫鬟唤红芪,是武安侯府老太太院里的大丫鬟。
此时红芪见了云落,也是微微一愣,随后又规矩有礼地领着云落和李妈妈向后院里头走去。
侯府极大,越往里走,越是宽阔清幽,处处透着雅致端庄,就连暑热也消散了几分。
李妈妈这辈子从未见过这般富贵的宅邸,心里头很是惴惴,脚步也有些慌乱,在路过一处盛满各色绚烂夏花的园子时,终是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园子里头还不时传来女子嬉闹的声音。
李妈妈寻声向园子里头望去,却因为夏花开得繁华灿烂,并未能见到里面的人影。
红芪见李妈妈停了下来,便微笑着解释道:“今日天朗气清,老太太心情好,便邀了一些京城的贵女来参加赏花宴,老太太住的延寿院就在前头,再走片刻便到了。”
李妈妈本就忐忑,此时听说京城里的一众贵女都聚在里头,心里头更是慌张,一慌张便有了尿意。
她怕待会见了老太太失态,便捂着肚子向红芪尴尬地笑道:“姑娘,可否先借用一下府上的茅厕?”
红芪听了,掩嘴笑着点了点头:“自是可以。”
红芪领着李妈妈向就近的茅厕走去,去之前吩咐云落在这里稍候片刻。
小小的云落也被侯府的恢弘壮阔惊住了,只憨憨地朝红芪点了点头。
一阵风儿吹过,园子一旁的繁茂树木哗哗作响,云落方反应过来,又循着一旁的路径向四处观看。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李妈妈和红芪还未回来,云落等得略显枯燥,又听得园子里传来阵阵笑声,心里痒痒着便朝里头走去。
在经过一座太湖石堆砌的假山时,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奇异细微的娇喘声,似疼痛,又不似,云落也辨不清。
云落人小耳尖,她扒开路旁探出头来的花枝,放慢脚步轻轻地向假山后边走去。
越往前走,那娇喘声愈是柔媚清晰,直到声音就在耳旁不远,云落才止住了脚步。
云落悄然探头向前望去,只见一身穿豆绿色束腰纱衫的女子坐在地上,一条腿伸直了躺在地上,另一条腿却弯曲着,恰好顶着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