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暗司内,气压低沉得可怖。
池谓半跪在地上,悄悄抬眼瞄了一眼站在书案前一脸阴沉仿若泼墨的骆禅檀。
他携人在宫中四处搜寻陶昭南无果,将结果回禀给尊使之后,他便如此一言不发,眼神晦暗得像是要杀人。
池谓又垂下头去,视线落在黑色的石板地面之上,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一会儿,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渐进,另一人迈入屋内。
他同池谓一般单膝跪地给骆禅檀行礼,并唤了一声尊使。
室内僵滞的空气被打破平静,似乎又重新开始流动。
骆禅檀侧目扫了一眼薛仁恩,声音沉闷透露出不悦。
“你在东门可有瞧见可疑的人。”他没有直接问薛仁恩是否看见陶昭南。
薛仁恩沉默一瞬,脑海里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他平静回答:“没有。”
骆禅檀凝着薛仁恩面无表情的漠然神情,微微眯了眯双眼。
“是么。”骆禅檀的语气有些沉,带着些怀疑的质问。
南门守卫最为森严,陶昭南不可能从正门出宫。
而要从北门离宫,势必要经过乾阳殿,是最混乱危险的路线。
陶昭南定然是从东门离宫,可薛仁恩却没有发现陶昭南。
骆禅檀对此表示怀疑。
薛仁恩平缓地眨眼,松柏一般的身姿没有动摇,口中吐露出的回答没有任何改变。
“属下没有看见可疑的人。”
薛仁恩和池谓不同,他不会为了自证而反问骆禅檀他口中所谓“可疑的人”究竟指代何人。
骆禅檀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骆禅檀不说的,他不会主动问。
薛仁恩的话音落下,屋内重归于寂静,气压又更低了些。
骆禅檀的面前放着京城布局图和京师附近郡县的地图,他垂眸看着地图上离京城最近的一处县城,又移向另一个需要跨过一座山的村落。
他对二人发出不容置疑的命令。
“薛仁恩,调动京中的眼线,给我查有没有人见过陶昭南。一旦有消息,立刻传信给我。”
“池谓,明日你跟我出城。”
低着头的薛仁恩微微皱起了眉头,身侧的池谓已经积极地应声。
“是。”薛仁恩慢了几秒才应答。
他低估了陶昭南对尊使的影响,脑中又是两股力量在相互拉扯着。
他犹豫着是否要将自己放走陶昭南的事实告知尊使。
“下去吧。”
在他得出答案之前,骆禅檀已经下了退下的命令。
他到底是没有开口。
日头升起,林中的山雾散去,阳光从交错的树叶间洒下。
一阵风吹过,枝头的树叶沙沙作响,地上的金点在跳动。
陶昭南顺着山泉小溪走,渴了就用双手捧起山泉水解渴,之后再捧一把泼在脸上,让自己保持清醒。
山泉水带着自然的清凉,陶昭南不拘小节地拿袖子擦拭自己脸上的滴水。
她深吸了口气,背靠着大树树干坐着歇息一会儿。
抬头望向被枝干分割成不规则的天空,林间偶尔还有飞鸟飞过,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声。
虽然身体上犹如拖着重物般的疲惫沉重,但陶昭南的心就如同那些扑扇翅膀的鸟儿一样轻快。
休息一会儿过后,她就起身继续往山上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视野变得开阔的刹那,她知道自己已经抵达了山峰。
她站在空旷处往山下望,看见了山下房屋密集的一处村落。
陶昭南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眼中有着从前从未有过的希望的光。
从山顶往下看村落似乎并不遥远,可下山的路程陶昭南依旧是走了一个多时辰。
傍晚时分,陶昭南抵达了这处村子。
她拦住路过一位扛着锄头要回家的农夫,问:“请问村子里有卖马的人吗。”
农夫怪异地打量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小村子里哪有人买马啊。”
京城中骑着高头大马的公子和坐着马车的小姐随处可见,这让陶昭南几乎忘记了马匹在这个时代也是一种“奢侈品”。
于是,陶昭南又问:“那有卖驴或者骡子的吗。”
骑驴找马,陶昭南决定先买一头驴,待抵达下一个城镇的时候再换成马匹。
农户一眼就看出她不是村子里的人,瞧她的眼神有警惕也有一丝淡淡的算计。
那种眼神让陶昭南感到不适。
就在她准备换个妇人问问的时候,农夫张口回答了她的问题。
“喏,就在村子的最西边,有户人家养了几头驴。”农夫撇了撇嘴,提醒她道,“不过他卖不卖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去问问。”
“谢谢。”陶昭南朝他道谢,迈步朝村子的西边走去。
农夫从后方盯着她的背影,眼珠子提溜地转了转,脚尖一转,往不是家中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有人吗。”
村子的西边并没有一家卖骡子和马的商户,陶昭南站在院外,瞧见院中的圈子里有几只驴。
她推测应该就是这户人家。
没有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