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她被喂下花见春已经过去很久,就快要到了身心崩溃的极限。
因为骆禅檀一手抓着她被刺破的手,另一只手上捏着那朵沾染了血液的兰花,陶昭南此时靠在他的怀中,胸口因为不断地喘息而剧烈起伏着。
骆禅檀随手丢掉了手上的兰花,准确握住了陶昭南另外一只意图作乱的手。
她浑身瘫软,几乎没有力气反抗,他低头就能看见她深深蹙起的眉头,并难耐地发出低声的呜咽。
从卓泽兰的角度看去,骆禅檀垂首凝着陶昭南的漠然神情与她脸上无法掩饰的渴求和痛苦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似乎又从骆禅檀望着陶昭南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点……可怜。
像是看待一只濒死动物时那种怜悯的,又充满了冷漠的眼神。
不知为何,卓泽兰觉得,骆禅檀会选择就这么静静地等着陶昭南一点一点地流失自己的生命,等着她的身体从炙热的火变成冰冷的冰。
无论是身为陶昭南的友人,还是作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大夫,卓泽兰都无法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陶昭南死去。
他鼓起勇气伸出手要去接过骆禅檀怀中的人,忽然一束冷冽犹如冷箭的目光朝他射来。
在面对这位传说杀人如麻的六殿下,卓泽兰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
“六殿下……请将她交给臣。”
骆禅檀没有动作,淡然地看着这位胆大的太医,胸中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作祟。
“交给你。”骆禅檀的话语中有着不将他看在眼里的轻蔑,“你有办法救她吗。”
他们都清楚,救陶昭南的方法只有一个。
卓泽兰直视他审视的目光,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般郑重开口。
“我不能就这么看着她死去。”
“为什么。”
骆禅檀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我是太医……”
“如果此刻中药的人不是她,而是别人。卓太医也能这般大公无私,甘愿奉献吗。”
骆禅檀咬重了“奉献”二字,始终不冷不淡地盯着他。
他的眼神依旧不冷不淡,但那束视线依旧让人无法忽视,更让人觉得能被看透所有的心思。
卓泽兰沉默了片刻,骆禅檀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就算你救了她之后,然后呢,你又能做什么。”
卓泽兰刚抬头想说,他会对陶姑娘负责,会娶她。
“你忘了她的身份了吗。”骆禅檀点醒他。
她还是东宫的女官,是宫中人尽皆知的太子殿下的“掌中雀”。
且不说,卓泽兰根本不可能娶她。若是今夜之事被太子知晓,不光是他,陶姑娘也是,宫闱之内私通,是要被处以极刑的。
骆禅檀看着他微微垂下的双手,很轻又很讽刺地轻笑了一声。
只是为了陶昭南,他能够舍下家族命运,让一家人都跟着受牵连吗。
答案很显然,卓泽兰做不到。
卓泽兰如梦初醒般恍然,原来,六殿下一开始就想明白了这其间所有关撬。
所以,他一开始才会问他,有办法救陶姑娘吗。
他没有办法。
难道就要这么看着陶姑娘受人暗害,香消玉殒吗。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卓泽兰觉得不甘心。
骆禅檀将他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很快无趣地收回了视线。
“下去吧。”骆禅檀冷冷吩咐道。
卓泽兰僵持着没有立刻起身,抬眼去看骆禅檀的眼中有不甘,也有期盼。
既然六殿下已经清楚事情的利弊得失,是否,他有办法能救陶姑娘。
或许凶险,但仍有一线生机呢。
他张唇要开口,骆禅檀似乎耐心也到达了极限,侧目睨了他一眼。
“是听不懂我的话吗,下去。”
站在一旁的琅瑶伸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卓太医,柔声劝道。
“卓太医,有劳您辛苦一趟。娘娘该歇息了,太医先请回吧。”
他是来为贵妃娘娘请脉,送醒酒汤的,不宜在玉兰殿逗留太久。
琅瑶将人送出门时,微微回头望了屋子里的二人一眼,替他们掩上了屋门。
琅瑶记得贵妃曾说,虽然六殿下看着冷心冷眼,实则重情重义。
否则,他不会在清乐公主离世后一直追查她的死因。
她虽不知道六殿下会做出什么选择,但直觉,他不会让陶姑娘就这么玉碎香消。
屋内重归寂静,只剩下怀中人明显的沉重呼吸声。
不止是脸上的皮肤,她浑身都透着不自然的红,触摸到的肌肤温度滚烫。
她也不再折腾,筋疲力尽地靠在他的怀中,脆弱得像是随时都会破碎的瓷器。
骆禅檀松开抓着她的手,掌心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闭上了眼睛的陶昭南显得很柔弱,不,她看起来一直都是这么柔弱。
柔弱得犹如随便一掐就会断掉的花杆。
骆禅檀看过很多种死亡的过程,但还没有见过在欲念中渐渐死去的人的模样。
现在他就有机会亲眼目睹了。
可是,为什么他胸腔中没有激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