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殿中,贵妃跪在蒲团之上,一手执佛经,一手转佛珠,敛目念经。
“娘娘。”琅瑶悄步走入殿中,极轻地唤了一声贵妃。
贵妃顿住转动佛珠的手,琅瑶静静候在一旁,目光无意落在佛龛上供着的肃穆佛像。
骆朝并无钦定的国教,先帝主张墨家的“兼爱非攻”,而如今的陛下似乎更倾向于法家的以法治国,特命御使大夫和曹掾修著国法。
佛教初传入中原,信教之人寥寥。自清乐公主意外离世后,贵妃娘娘生了场大病,险些同公主一同去了。
贵妃病愈之后,恰逢大月氏的使者入京觐见陛下。
在夜宴之上,贵妃听闻佛教有为亡者念经祈福的法事。为亡故之人诵经祈福,能助亡者超度,尽早轮回转世,重新投胎做人。
自那之后,贵妃就在玉兰殿中设了佛龛,每早为公主诵经。
望着活灵活现的佛像,琅瑶莫名心中生出崇敬之情,垂下眼帘不敢再直视佛像。
又见贵妃睁开了双目,有起身的意思。她连忙上前扶住娘娘的手臂,搀着她从蒲团上站起来。
琅瑶扶着贵妃到坐榻上坐下,为她斟茶。
接过茶杯的贵妃抬眼瞥了一眼琅瑶,琅瑶这才开口道。
“娘娘,六殿下回京了。”
“据说午后便会入宫去觐见陛下。”
抿了口茶润喉的贵妃无言放下茶杯,没有说话。
殿中烧着檀香,又因为贵妃体弱受不得寒,门窗都关着,檀香味很浓,反倒让口中的茶香淡了许多。
“去将香给熄了罢。”贵妃对骆禅檀进宫一事未置一词。
琅瑶应诺,去将香炉中的檀香取了出来,摇晃着把香给灭了。
“娘娘,食苑宫送血燕来,可要用一些。”
陛下日日都吩咐人送进补的补药来,可娘娘一口也不肯喝,全都赏给了玉兰殿的宫人。
她瞧了眼垂眸的贵妃,她的脸颊微微下陷,凹出一条线。
卓太医的医术是太医署数一数二的,但是娘娘的身体经过调理却还是没有起色。卓太医开了些许补药,娘娘嫌药苦喝不下,常常是喝了半碗还剩半碗。
若是强行全都灌下肚子去,过后又要全都呕出来,更是伤身。
“琅瑶,你陪本宫去小厨房做些红豆糕吧。”
红豆糕,是清乐公主最喜欢的糕点。
做糕点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多,琅瑶担心贵妃的身体,出言劝道:“娘娘若是想吃红豆糕,不如奴婢去吩咐食苑宫的宫人做些送来。”
贵妃摇摇头,扶着坐榻边的几案起身,执意要亲自动手。
“本宫亲手做的,和食苑宫的味道不一样。”
琅瑶抿了抿唇,别无他法,只能陪着贵妃到小厨房里去做红豆糕。
其实,琅瑶大抵也能猜到,贵妃娘娘做的红豆糕,应当是要送给六殿下的。
当年贵妃娘娘给清乐公主做红豆糕时,公主就常常分与六殿下。将糕点分给六殿下后,公主又嫌吃不够,总缠着娘娘再给她做。
也就是公主单纯,一直以为娘娘不知道。否则,那么多的红豆糕吃下去,早就腻得不想再碰了。
娘娘对六殿下,还是关心的。
从漓州到京都,骆禅檀和池谓二人分别跑死了三匹马,没走水路,在一个月内赶了回来。
乾阳殿,骆禅檀带着广阳侯的请罪书回来复命。
“犬子浮浪不经,放荡不羁,实为朽木不可雕也。臣教子无方,有负陛下圣恩,犬子不堪为公主良配。故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免了犬子与四公主的婚约。”
这份请罪书中,广阳侯只承认了谢自问品行不端,对于谢自问与岑周细作有往来一事只言片语都未有提及。
纵然陛下查出谢自问与岑周的细作有瓜葛,但只要广阳侯咬死谢自问只是色谷欠熏心,而非通敌,为了骆朝与岑周一仗,骆帝不会轻易发落谢自问。
骆帝瞧着请罪书上广阳侯的亲笔,字字谦卑恳切,就是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本就有意用四公主与谢自问的亲事来笼络广阳侯,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就收回赐婚的旨意。
他放下手中的请罪书,目光移向眼前的骆禅檀,问:“岑周的细作,可查出是何人了。”
“回禀陛下,已查出岑周的细作是书沐宫内掌侍,涂姌。”
细作出在宫廷之内,骆帝眉头下压,神情不悦。
“高忠。”
“奴婢在。”
骆帝不会现在就杀了涂姌。
暴露的细作已经没有了威胁。总比杀了一个,对方又安插一个新的细作来,不知行踪的好。
“找人密切看着她,看看她平日里都与什么人往来。”
“诺。”
既然细作出在宫中,那泄露漓州军需路线之人,也大抵出自宫中。而知晓漓州内情之人无几,此事查起来并不难,这件事自然不必交由神暗司亲自来查了。
骆帝有他的成算,也不会将剩下的事宜都交给骆禅檀查办。
岑周细作的事情一了结,待年后骆朝发兵岑周,吞并岑周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从乾阳殿离开后,骆禅檀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