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动安如山的沉稳。
陶昭南入书沐宫的消息,骆禅檀很快便知晓了。
那是在他护送广阳侯之子谢自问出京前,薛仁恩传来的消息。
“我知道了,待我离京之后,神暗司的事情暂时由你接手。”
“是,属下领命。”
骆禅檀翻身上马,高坐在马上的他往后面的马车远望,那位风流成性的谢公子还拉着一位姑娘的手诉别离。
不过,此女子并非那晚与他私会的人。
而是与谢自问有婚约的四公主——骆清璇。
骆帝想要借四公主和谢自问的婚约,从广阳侯的手里拿回五万兵权。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卑劣,喜欢利用女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派人去问问,谢公子何时能启程,再晚就赶不上在日落前到驿馆了。”
“是。”
被骆禅檀催促,谢自问只能与四公主依依不舍地分别。
“回六殿下,谢公子已经上了马车,可以出发了。”
骆禅檀高坐马上,随手甩动缰绳,双腿夹击马腹,说道:“那便出发吧。”
送谢自问回漓州的车马队伍庞大,车队里还有皇帝赏赐给广阳侯的金银珠宝。
浩浩荡荡的车队离开京城,引人注目。
从京城到漓州,走陆路需要两个多月。所以,他们决定从京城到申城改走水路,水陆兼程只需要不到一月的时间就能抵达漓州。
“六殿下,真是感谢由您亲自护送我回漓州了。”
骆禅檀站在船头的甲板上,谢自问手里提着酒壶朝他走近,将手里的酒壶递到他面前。
“这可是上好的秦州春酒,六殿下可要尝一尝。”
骆禅檀双手背在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料想去漓州的路上必然不会安宁。
闻声回头后,他放下背在身后的手,看向面色微醺的谢自问。
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轻蔑。
“多谢谢公子,不过不必了。为了保护谢公子的安危,我不宜饮酒。”
谢自问自小生在京城,他心知肚明这位六殿下在骆王朝的地位。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只怕连他这个侯爷的世子都不如。
他是广阳侯唯一的嫡子,将来是要承袭广阳侯的侯爵。而他骆禅檀,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一辈子也不可能坐上皇位。坐不上皇位的皇子,将来也未必能过得比他好。
“路上能有什么危险,再说,你鼎鼎大名的神暗司尊使,就算喝几口酒,也影响不到你吧。”谢自问又往他面前举了举拿着酒壶的手。
骆禅檀沉默不语。
这时,一阵强劲的海风吹过,船体剧烈晃动了下。
喝了酒的谢自问本身就重心不稳,船体颠簸,他立刻就摇摇晃晃地要摔倒了。
“谢公子小心,海上风大,还是进船舱里吧。”
骆禅檀在他就要摔倒的时候,出手扶住了他。
被扶着站稳的谢自问,看见骆禅檀屹立不动地站在那里,心中生出些不满和丢人的不甘。
他甩开骆禅檀的手,转身往船舱里走,嘴里暗暗骂道。
“不识抬举。”
海风呼啸,他的骂声依旧清晰地传进骆禅檀的耳朵里。他盯着谢自问走远的背影,冷漠的眼神中显露出不屑,将一只手重新背在了身后。
他望向黑漆漆的海面,海水的声音和海风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像是凄厉的叫喊声。
“交出你们的东西。”
船靠岸后,再行陆路。从这里到漓州,大抵还有一千多里,走陆路还需要五六日。
半路上车队遭遇劫匪,谢自问从马车内探头出去,见外面人多势众,立刻像是缩头乌龟般又缩了回去。
骆禅檀骑在马上,看着前方挡路百人的劫匪,冷笑道:“若是不给,当如何。”
“不知好歹,给我上,杀了他们。”
骆禅檀飞身下马,从手中飞射而出的两把飞刀直直射入冲上前的二人脑门,人立刻倒地。
他挥手一剑,准确无误地抹了两人的脖子,又要了两人性命。
他平稳落地,抬眸看向站在人后指挥的“劫匪”首领,勾唇讥笑。
对方首领皱眉瞪着他,眼神中有忌惮,也有决心。
他一声令下:“上!”
谢自问听到马车外面传来冷兵相接的声音,梗直了脖子把身子蜷缩在角落里,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吊着。
他该不该下马车,万一一出去就被人杀了怎么办。
骆禅檀,骆禅檀肯定会保护他的。他领命护送他回漓州,他若是出了差池,他没法交差的。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渐渐停息,谢自问颤抖着手去掀马车的帘子。
他只掀开了一条缝,从缝隙间看到外面地上躺着许多尸体,更多的,是穿着麻布粗衣的劫匪。
他们是安全了吧。
谢自问大着胆子从马车内钻了出来,朝着前面叫道:“骆禅檀。”
骆禅檀回头,谢自问看见他的白袍上溅满了红色的血迹,还有他的脸上。
光是看到他的那双漠然无情的眼睛,和他脸上扎眼醒目的血渍,谢自问的心都跟着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