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藏身的木柜狭小,勉勉强强地挤进两个人,将柜门阖上后还留有一丝的缝隙,无法完全严丝合缝地掩上。
所幸这是一间完全荒废了的宫殿,殿内陈旧昏暗,一般人也不会注意到角落里破旧的衣柜。
十五的月亮盈满若玉盘,月光皎洁明亮,从窗外透射进来的光亮又隐隐从缝隙里透出一点亮光。
骆禅檀借着这一点点的光,垂眸盯着与自己只有一拳之隔的陶昭南。
她的精神高度警惕,偏头从柜门缝隙往外看,注意力全在外面,一时也忘了放下捂着他嘴唇的手。
吱呀一声,宫殿的门被打开,更多的月光映照进宫殿,落在陶昭南脸上的那一束光影也变得鲜明。
骆禅檀的耳力灵敏,即使他看不见外处,也能听见开门的嘎吱声与急促的脚步声。
“谢公子,你慢些。”娇滴滴的女声里伴随着高低起伏的喘|息,“门,门还没关上呢。”
“担心什么,这儿又没人。”
听这声音,陶昭南哪儿还不明白外面是怎么个情形。
她和骆禅檀这是撞上了活|春|宫了。
不过也正因为此,陶昭南也松了口气,不是有人听到了风声来捉她和骆禅檀私下见面的现行就行。
她即将入宫做女官,她本就是骆禅檀带进京城的,又在宫墙之内与骆禅檀偷偷见面,只怕会被人断定是骆禅檀送进宫内的内应。
虽然这的确是事实。
一旦被发现,骆禅檀是皇子,是神暗司的尊使,自然可以找借口将所有的过错就推卸到她身上。大不了,就说成是她因着在清水县的救命之恩对他死缠烂打,把事情定性成她的一厢情愿便好。
可她,是难逃杀身之祸了。
陶昭南松懈了精神,将视线从缝隙中挪开,她对外面即将上演的香|艳场景并不好奇。
她回神之后,忽地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捂着骆禅檀的嘴,立刻收回了手。
只是,她的后背已经抵着衣柜,和他之间距离还是近得令人不适。她无法屈膝,整个人直挺挺地站着,收回的右手没有空间放下,就那么举在身前。
“啊。”外面传来女人婉转又激昂的尖叫声。
纵使先前陶昭南与骆禅檀从清水县回京的路上时常在烟花柳巷里过夜,兴许是骆禅檀着意清理过,她从未在最荒唐的青楼里听到些欢好的声音。
而哪怕她的性格再沉稳,此时和一个异性几乎肌肤相贴地躲在衣柜里听别人欢好,她还是会感到慌乱。
她眨了眨眼睛,低垂下眼帘,垂眸将视线落在骆禅檀衣袖的暗纹上。
饮酒后干渴的喉咙在此时更是发干,她吞咽了下口水,可口中根本生不出津液,只是干咽,喉咙发痒。
她皱眉强忍着想要咳嗽的冲动,担心发出声音惹得外面的人察觉,抿紧了唇瓣。
大脑放空的时间里,陶昭南的脑子里闪过一个疑问。
和她身处同一处境的骆禅檀会是什么感觉。
她猜测,他定然是觉得无趣极了。
若不是在宫里,出人命是会引发大动乱的话,说不定他会出去直接将两人给灭口。
一刻钟的时间仿佛是过了一个时辰,陶昭南僵着身子不敢动弹,举着的手臂还有绷直了肌肉的双腿开始发酸。
她轻声地叹了口气,在心里哀怨外面的两个人结束了怎么还不离开。
这还是骆禅檀第一次在陶昭南脸上看到这么多的情绪变化。
就是在神暗司受尽池谓磋磨的时候,陶昭南也都是咬着牙硬抗。
对骆禅檀而言,这一刻钟,似乎并没有那么漫长。
他完全可以无视外面传来的刺耳又令人生厌的声音,他就像是一只在夜里默默观察着的猫头鹰,饶有兴趣地看着陶昭南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
“谢公子,听说你就要回漓州了。”
女子浑身柔弱无骨般地倚靠在男人的怀里,抬起头来噘着嘴眼眸朝下露出惹人怜惜的可怜样,仿佛下一秒就能坠下泪珠来。
她纤细的手指点在他的胸膛上,委屈兮兮地控诉:“那奴家怎么办,您要了人家,又把人家丢在京城。我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就这么无名无分地跟了您,您走了,是要弃我于不顾吗。”
女子抽噎着啪嗒落下泪来,看得男子的心猛地一揪。
他将人搂进怀中,手掌抚着她圆滑的香肩,温声安慰道:“你别哭啊,哭得梨花带雨的,让我的心都跟着疼了。”
他伸手勾去她脸上的泪珠,手掌抚上她巴掌大的小脸。
“我回漓州,是要回去当世子的。我爹只有我一个儿子,自然只能将侯位传给我。到时候,你等我来京城接你。”
女子停止了低声啜泣,压低着下巴抬眼,自然而然地露出委屈样。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又过了一会儿,谈话声渐消,又传来窸窸窣窣应是穿衣的声音。
等着二人离开了有一段时间,陶昭南才推开柜门,率先从衣柜中走了出去。
陈旧的木柜里散发着一股腐旧的尘灰味,忍了许久的陶昭南一出来立刻咳嗽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