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上放了一卷醒目的竹简,拿到手上重量沉甸甸的。摊开一看,竹简上面的字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所记内容繁多。
骆王朝时至今日已是第四代君王,从初定江山,到前几年攻打羯胡,皆记录在这《骆朝史记》之中。
陶昭南粗略扫了一眼,注意到上头记有越国叛乱,越国公主越昭仪及越国族人幸才人被处以汤镬之刑,俘虏越国将军战前祭旗。而幸才人之子六皇子骆禅檀尚年幼,蒙皇帝恩德,留有一命,于洛氏贵妃膝下抚养。
原来他叫骆禅檀。
她与他相识也已一月有余,除却知晓他是六皇子,以及是神暗司的尊使,始终不知他的姓名。不曾想,会是在书卷上看到他的名字,因此得知。
旁人或许不会在意自己的名字,可陶昭南自知事的年纪开始,就十分讨厌自己的名字。
骆禅檀这个名字,跟其他皇子的名字对比起来显得格外不同。
也不知道有什么含义。
时移世易,略过全面一大半的前朝记事,陶昭南重点从本朝的记载开始看起。
依理来说,国史一般是由史官编纂。如此长篇的骆王朝史记,自然不会是只由一个人编写。前半段的内容不偏不倚,文风简洁明了,但也刻板无趣。
后半段的内容多了些经过细节,看起来更像故事,陶昭南就看得更细些。
目光落及清乐公主四字,陶昭南微微愣了愣,回想起骆禅檀与她初次见面时,脱口而出一个人名。
当时她心思飘忽,也没太过在意。如今被清乐公主四个字勾起了记忆,他当时说的应当就是骆清乐三个字。
难道,她与骆清乐有何处相似吗。
这是他留了自己一命的原因所在吗。
史书里对清乐公主的记叙内容算不上多。
她是洛氏贵妃之女,也是骆朝的二公主。史书说这位公主秀外慧中,尤善丹青书法,甚得骆帝的喜爱。然而,她却被嫁到羯胡和亲,年仅二十三岁就香消玉殒。
骆帝还甚至为了这个女儿夷灭了羯胡族。
书中对清乐公主的描写不多,与骆禅檀相关的内容就更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
他是越国公主侍女幸才人所生,后来又由洛氏贵妃抚养。洛氏贵妃,是清乐公主的母亲,这也意味着,骆清乐与骆禅檀应该是一同长大的。
可为什么,骆禅檀说起骆清乐的语气,却充满了怨恨。
不知不觉,陶昭南看史记看得认真,一时忘了时间。
还是莫婶来送晚膳和先前量体裁制的衣裙,才打断了她。
“姑娘在看书啊。”莫婶将饭菜端放在圆桌上,笑吟吟地说,“先来用晚膳吧。”
陶昭南放下手中的书简,眨了眨发酸的眼睛,看向窗外。
窗外的天色渐暗,骆禅檀还没有回来。
她走到餐桌前,看着桌上丰富的菜式,抬首对莫婶说:“莫婶,其实不必做这么多,我吃不完也是浪费。”
莫婶笑了笑,说了声好。
“我听池谓那孩子提过一嘴,说姑娘在习武。”
“习武辛苦,我是想着姑娘耗费体力,能多吃些。”
陶昭南拿起筷子,顿住,抬眼去看莫婶:“莫婶,若是还没用膳,不如一起吧。”
“这可行不得。”莫婶连忙摇头,又解释着说,“我儿子难得回京,我想同他一道。”
想起薛仁恩看她的眼神,陶昭南装作无意地夹了一筷子菜,顺嘴问。
“原是如此。我已经见过薛副使,就是看起来不大好相与的样子。”
她将菜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着,眼神落在菜上,没有直勾勾地盯着莫婶。
莫婶也没多想:“我那儿子是个面冷心热的,姑娘莫要见怪。”
面冷是瞧出来了,可心热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第一次见面就把剑架在了她脖子上,再见面也是狠狠地瞪着她,似乎是将她看成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晚膳后,陶昭南继续捧着那本《骆朝史记》看。
从豫贵嫔的宫殿出来,骆禅檀直奔宫外。出了宫后,他并未直接回神暗司,而是先去了一趟太府寺。
“参见六殿下。”大司农丞听闻他不请自来,赶忙从寺内出来迎接。
哪怕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六皇子,那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神暗司尊使。
“六殿下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大司农丞抬眼瞄了一眼这犹如鬼煞的六殿下,抿了抿干燥的唇舌,“只是不知,六殿下来太府寺所为何事。”
骆禅檀垂眸看着躬身战战兢兢的大司农丞,心中冷笑。
骆王朝内谁人不知,这神暗司是皇帝的耳目,只听皇帝指令行事。近来,太府寺上下因为军需被劫一事忙得焦头烂额。一点风声就吓得他们杯弓蛇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落了个头点地的下场。
“我所为何事,大人是真不知还是装作不知。”
大司农丞的身躯微微颤了颤,不敢回话。
骆禅檀要找的人并非眼前人,直接问他:“大司农现在在何处。”
“殿下请随我来。”
大司农掌国家财政大权,军需被劫,关系最大的,就是负责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