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傅夏的眼睛里,傅溪羽看到了现在的自己:五官虽然没有发生改变,但新长出来的皮肤还未经历过风吹日晒,白的有些不似真人,除此之外变化最大的便是她的长发,本应落下到背后位置的长度此刻却只堪堪到肩膀。
她呼呼地用气声笑着,比平常多了分少见的憨气,指尖挑起一缕发丝放到下巴处给对方展示“我剪短发了,好看吗?”
往常已经乖乖顺着她接话的男人却沉默了。
傅夏并不是刚回来不久,按照他的工作计划,今天会一直开门到傍晚。可中午的时候没由来的心慌将他整个人都打散,自己也说不明白这种不安的源头来自何方,仅仅凭着直觉出了店门拐进某个他知道但从未到访的小巷,却什么都没能发现。
眼神又一次黯淡下来,他就这样呆愣愣地站在这个罕有人至的小巷口,空洞虚无的脑海角落里却有株不知名花朵的嫩芽在萌发。
它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突破那被严密封平的土地,于是第一百次的失败、第一千次的失败之后,傅夏蓦然有了个荒谬的想法:或许它并不是第一天在尝试生长了。
那么什么时候才是它决定要生长绽放的开始呢?
或许是个被细密水雾笼罩的阴雨天吧。
我知道你没有剪短发。
我知道你又受伤了。
目睹了她恢复全过程的傅夏张了张口,可两个人的距离是那样的近,他能看到她眼中的期盼、甚至于那份期盼似乎要突破空间的限制,要烙印到他的眼中。
这一次,傅夏选择了主动后退一步,主动认输。
“你无论什么样子都很好看。”他如实回答,然后不顾自己身上的白色衬衣和床单上的黑色痕迹,收起胳膊侧躺下来看她的脸,跟着她嘴角露出的满足笑容一起发笑。
学着他的动作也侧过身,她像只小虫似的艰难挪动自己的身体,直到额头贴在对方胸膛,手指与对方的交叉相握才消停下来。
室内的寂静对于两人来说是最好的时光。什么都不用做、什么也不必思考,只要身边有傅夏的存在,对于傅溪羽来说就已经是一种治愈、一种救赎。
两人相拥着,不知是谁先因着对方的呼吸小憩进入梦乡。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傅夏已经将身上的衣服送进洗衣机,换上了柔软舒适的睡衣。趁着傅溪羽洗漱时将她的房间收拾如初,又备了两碗云吞面在桌上凉着,自己则是在她的房间有些坐立不安。
不够,他应该还可以为她做更多的。
兴许是脑海中花芽带来的影响,傅夏渴望着用更多的养分来满足自己。而对于他来说,植物生长所需要的阳光、空气、水分、营养,全部都是傅溪羽。
他很少会出现这样坐立不安的烦躁神色,像是一直在按照指令行事的机器人忽然没了能正常下令的人,被茫然与不安的情绪占据了全部思考。
“阿夏?”
直到见到傅溪羽的身影时,傅夏心里被团成乱码的线才终于稳定下来,看着她仍带着水汽、明显比几个小时前长出一大截的头发,他起身几步走到对方面前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我给你擦,可以吗?”
在傅溪羽的眼中,此刻的傅夏比被丢弃的小狗更加可怜,他或许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神情,但她瞧得明白。
她不知道他为何不安,但她乐意为他分去些负面情绪。
“……当然可以。”傅溪羽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在傅夏嘴角落下极轻的吻,而后带着安抚意味地牵起对方的手再握紧些“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