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刚刚还七嘴八舌的文华殿里，说话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李沧穹和一众皇子皇女都正襟危坐，只有李孪鹤还不时转头看角落里的李清妙。
李清妙低头翻开太监们摆好的书，脑子一阵眩晕，字勉强都认识，可字与字之间完全没有标点符号，她读得非常吃力。
原书中文华殿这一段，是李沧穹对答如流，胸有丘壑的片段，在座各位全是陪衬的配角。
顾长潜也因为生病没来，导致李清妙鞭挞他的事情暴露，触怒了老皇帝，最后李沧穹派太医给顾长潜看病，展现了未来仁君的风范。
只是顾长潜毫无感激之情，要不然他怎么会毫不犹豫地一箭射死李沧穹。
顾长潜之狠辣由此可见一般，崔如林压力山大。
又有人打起了帘子，老皇帝穿着明黄龙袍，和尹掌学一前一后走近点内。
顾长潜还没有来，崔如林看着门口，她从小怕疼，打肌肉针要做很久心理建设，手被打得裹上布，那得打得多重。
顾长潜一定要来，她不想挨打！
“都到齐了？”老皇帝在皇子皇女书桌对面坐了下来。
尹掌学环顾殿内，恭敬行礼，“陛下，顾长潜还未到。”
“不等了，开始吧。”老皇帝随手拿起书，“今天问问你们《大学》。”
崔如林除了知道《大学》的书名，对内容一无所知。她从一叠书里找出《大学》，摊在面前，眼睛却分神盯着门口。
“沧穹，你来说说何为天下平？”
门帘被掀起，穿着一身青色薄袍的顾长潜出现在门口。
他抬手施礼，“陛下。”
老皇帝像打发下人一般抬了抬手，示意他找个位子坐下。
顾长潜转身挺直脊梁，一步一步无声地停在了李清妙旁边的位置，缓缓坐了下来。
崔如林呼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小心地瞅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顾长潜，发现明明是瑟瑟寒日，他的额角却沾着星点汗水。
是了，从康宁殿到文华殿的路很远，顾长潜昨天刚挨过一顿毒打，天气如此寒冷，他病了？
可她只顾着自己不想挨打，却没想到带着一身伤参加考校的顾长潜更加痛苦。
他本就是敌国质子，身份尴尬，这老皇帝却看似大方地有教无类，命他到文华殿听学。但这宫里从上到下，人人不把他当人，欺辱他、嘲笑他，他却不能发作反抗，不然就是两国之争，从精神到□□的双重摧残，怪不得他最终成为灭世boss，他压根是被折磨的变态了。
思索之间，崔如林不由看向顾长潜，纵使身上疼痛不止，他却依旧坐得挺拔如竹，认真听他人的考校，多好的少年，没变态之间，他一定也曾经是个好人。要不然他早就杀了李清妙，怎么会像现在一样，被李清妙虐待整整一年才动手杀人。
“清妙，你来说说。”老皇帝阴沉沉的目光突然扫到了神游天外的崔如林。
这哪里是考校，这分明是挨打前兆，为什么会注意到她？她只知道“治国齐家平天下”，哪里知道什么“天下平”。
崔如林心乱如麻，一瞬间将这辈子学过的所有知识全过了一遍筛子，然后发现这是一道死亡命题。
她尴尬地迎接了众人的目光，“天下平……就是……就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国家兴盛。”
老皇帝像看一个蠢货一样看了一眼李清妙，“把四书抄一百遍，送给尹意重检查。”
抄就抄吧，没打人就行。崔如林恭敬地应了下来，反正老皇帝没说时限，她慢慢抄就好，再说她能活几日，说不定书没抄完，她就被顾长潜给杀了。
“顾长潜，”老皇帝安排了李清妙的课业，对灭世boss说话的声音带上了不耐烦，“去殿外跪三个时辰。”
咦——为什么顾长潜要罚跪，他乖乖坐在书桌前，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这样都要出去跪，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担心地看向顾长潜，他的面色毫不惊讶，仿佛这不过就是叫他喝一杯水一样平常，缓缓站了起来，出了文华殿。
崔如林无法习惯大宣皇室的作为，这样的天气，让穿着单薄的顾长潜跪在外面，会不会导致膝盖落下残疾？明明系统让她阻止顾长潜灭世，可为什么改变剧情导致顾长潜莫名其妙地受到责罚，原文里他这会可是正在安安稳稳养伤。
老皇帝可从来没有明面上责罚过顾长潜。
考校一结束，崔如林急忙冲出殿外。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已飘起了雪，殿前的横街上，老皇帝的步舆已经离开，皇子皇女们早就被各自的太监宫女拥簇着撑伞离开。
就连她这个不受待见的公主，也有大宫女茯苓送来伞和手炉。
只有顾长潜，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大雪中，身边的地上，雪花已经落了薄薄一层。
崔如林看过许多小说，多少罚跪挨打的情节，都是推动剧情的必要环节。但当这一切在眼前发生，她却意识到，身处其中的人经历的寒冷入骨，是文字完全无法表述的。
她咬了咬牙，不顾茯苓的阻拦，举伞朝顾长潜走去。
顶着顾长潜冷漠的目光，崔如林把伞撑在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