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涯在一颗高耸茂密的杨树前停下脚步,嶙峋的树皮上蔓延着爬山虎。她用手费劲的扒开爬山虎叶,手指被微微刺痛,终于露出一片树皮。
手指轻轻抚过树皮上的划痕,她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竟然还在。”
凌乱的划痕依稀可以看出那是两个名字——丁桂、柳涯。
丁桂是她中学时最好的朋友,她敏感、内向却勇敢,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而柳涯则是那个胆小、怕黑、又热爱生活,总是卖力的讨好别人,想和别人做朋友,却被孤立的那个。所以,两个同样孤独的人成了最好的朋友。
只是,在她转学之后,两个人渐渐失去了联系,甚至连个手机号、住址都无处找寻。
丁桂如今在何处呢?过得还好吗?
正当她这么想着,什么东西从上方落下,砸在头顶。柳涯疼的低呼一声,捂着头去看地上的罪魁祸首。
一个黑框眼镜静静躺在野蛮生长的野草上,镜腿是鲜艳的大红色,镜片上溅了一些水珠。
她脑子里反复涌出一个念头: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我不会还在做梦吧?
面前的眼镜竟然是她中学时莫名失踪的那副。柳涯清晰记得,那是她的第一副眼镜,她曾十分爱惜,却在某天神秘失踪,寻找无果,为此甚至哭过好几次。
柳涯弯腰捡起眼镜,勾起唇角,眼神中充满失而复得的喜悦。不过,她却忽略眼镜相较十几年前竟然没有一丝岁月侵蚀的痕迹,崭新如初。
她用袖子擦了擦镜片,迫不及待的戴上,内心荡漾出涟漪,这似乎是这段时间唯一发生的好事了。
眼前模糊了一阵,柳涯心想,果然度数已经不合适了吗。
正想着,周围的开始发生了一些她并未察觉的变化,雾气如潮水般散尽,操场轮廓显现,连每根草、甚至每颗露珠都看得清。
同时变得清晰的还有柳涯的眼前,柳涯眯了眯眼,听到背后隐隐有脚步声。
回头往后看,一个模糊的人影一点点变清晰,正在朝她跑过来。那是个女生,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上面有一个大大的米老鼠头像,裤子是黑蓝色的校服裤,马尾辫随着跑动在脑后摆动。女生在距离柳涯五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
柳涯惊讶的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丁...丁桂?!”
丁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一切都是巧合?!
丁桂脸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颤抖着嘴唇说:“柳涯,你终于来了。”
柳涯被接连出现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并没有注意丁桂奇怪的表情和语言,她快步走到她跟前,语无伦次的问:“丁桂,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我刚刚还在想着你,你还好吗?这几年你都在哪?”
丁桂抿着唇,笑的腼腆,似乎与十几年前没什么分别:“我一直都在这里等你,我好想念你,柳涯。”
柳涯脑中自动理解成了丁桂一直没有忘记她们之间的友谊,她像以前一样亲近地拉住丁桂的手,手小小的,有些凉:“你一直都在这个村子住着吗?”她无奈地笑了笑说:“我是这几天才回到这里的,能遇到你实在是太好了。”
两人在废弃操场上边走边聊。
丁桂声音轻轻柔柔:“我也很开心,这是我这段时间最高兴的一刻。”她关心道:“最近几年...你过得不好吗?”
昔日好友重逢,柳涯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般,打开了话匣子:“唉,这不是在外面混的一团糟,最后一无所有的再次回到这里吗。”她顿了顿说:“不过,我可不是这里不好的意思。其实在这个小山村里,内心更能感受到一份久违的宁静。”
丁桂咬着嘴唇,两只手紧紧捏在一起,小声说:“没关系的。”她总是对情绪很敏感,安慰说:“在外面辛苦你了,柳涯。不过,回来就好了。”
柳涯笑了笑,心中的阴霾仿佛都因她的安慰而被驱散:“丁桂,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你不知道,和你失去联系后,我有多寂寞,再也没人做什么事都陪着我了。”
丁桂抬起眼,探究的问:“这几年,你没有交新朋友吗?”
柳涯被问住了,她隐约记得自己有过新朋友,现在怎么连一个人的相貌和名字都想不起来呢。她犹疑着,缓慢地摇了摇头。
她皱起眉,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
自己的记忆力一向不错,回忆对她竟然是如此艰难的事情吗?似乎有点奇怪......
突然,身侧人停下了脚步,柳涯疑惑的问:“怎么了?”
丁桂眼睛紧紧盯着他们即将经过的教学楼,面色惊恐的说:“柳涯,我...我有点害怕。你...你能陪我离开这里,去另一个地方呆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