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问,现在已经失去一切的樱武山雄还有什么事可以令他产生巨大的情绪波动,那莫过于夏风此刻轻描淡写的这句话。
“没错,是我,那个时候,我的名字叫张三。”
听到这句话,樱武山雄彻底怔住了。
房间陷入死寂,夏风最后的声音与记忆中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重合在了一起。
如果追溯根源,樱武家灭亡的命运或许就是从那一夜的寿宴刺杀开始的。
樱武山雄瞪着双眼,嘴唇大张。
然而夏风在丢下这句话之后,便推门离开了房间。
....
夏风非常确定,在得知真相后,樱武山雄肯定可以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
这就好比你小时候被一个陌生人刺瞎了眼睛,长大后又被一个陌生人打断了腿。
年老时,又瞎又聋的你坐着轮椅,又被一个陌生人推进了臭水沟。
然后,这个最后推你的人告诉你,其实你从小到大身上发生的一切被害事件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就问惊不惊喜?
这种事需要时间来接受。
....
知道了这个真相,樱武山雄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戏耍的猴子。
可惜,现在的他除了无能无能狂怒外,什么都做不了。
“啊!夏风,张三,啊!!!”
他只能一个人带着脚铐,坐在空荡荡的房间内一通狂吼乱叫。
夕阳投进屋子。
几个小时后,精疲力尽的他终于渐渐恢复了冷静。
樱武山雄不是傻子,他知道夏风之所以告诉他这些并不是故意气他,而是为了证明最后那件事的真实性。
当初,完成寿宴刺杀的“张三”被护院武士重重包围,可谓是插翅难飞。
在受了重伤的情况下,“张三”没有放弃求生,而是极限劫持了他的小女儿樱武千夜。
以人质为要挟,连夜逃离了东州府。
事后,安全返回的千夜对此事绝口不提,很显然,过程中发生了一些情理之外的事。
对樱武山雄来说,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这样一来,夏风刚才的话就可以得到佐证。
樱武千夜在那一夜救了他,所以现在,他会在樱武家灭亡之际救樱武千夜。
....
傍晚。
在夕阳最后的余晖消失之前,樱武山雄请求负责看守他的中央军卫兵,把夏风叫了过来。
房间内,樱武山雄一个下午的时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失去了家主的气势,也失去了宁死不屈的气魄,现在的他,只像一个委曲求全的父亲。
略微嘶哑的声音传出。
“夏风,我能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么。”
“可以。”
“你当初为什么要杀弗雷,是维多利亚军方派你来的么。”
太阳落山,房间内十分昏暗。
夏风站在阴影中,年轻的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沧桑。
“我没有被任何人指派,来到东国之前,我已经与维多利亚彻底断绝了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杀弗雷。”
“因为在维多利亚的黑暗时代期间,他命令你们樱武家的刺客杀了我的兄弟,那个人叫我风哥,所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他报仇,仅此而已。”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樱武山雄轻轻闭上了眼睛。
“所以,弗雷被你杀了,我樱武家被你灭了,现在你的仇已经报完了,对吗。”
夏风的回答很坚定。
“对。”
“夏风,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与我女儿无关,对吗。”
“对。”
昏暗的房间内,这名曾在东国叱咤风云的家主,终于流下了眼泪。
“谢谢。”
....
....
无论夏风对樱武家做过什么样的行为,都无法在客观上否定,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基于这个不容置疑的理由,樱武山雄将他的小女儿樱武千夜的下落告诉了夏风。
2天后。
被藏匿在东州府附近一个小村庄的樱武千夜被他找到了。
....
时隔半年,当樱武千夜第二次见到夏风没有面具的真容后,那声情感复杂的“三哥”脱口而出。
“三哥。”
对樱武千夜来说,本家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
只不过,噩梦中失去的东西再也无法回来。
他的父亲,家人,朋友,所有和樱武家相关的存在,都被维多利亚军无情的撕碎了。
夏风最后朝她伸出的手,就是绝望中最后的希望,至少,她可以活下来。
握住夏风的手,积压了数月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樱武千夜一头扑进了夏风的怀里。
豆大的泪珠从脸颊上划落,她哭的撕心裂肺。
“三哥,三哥,呜呜呜呜。”
....
任凭被泪水打湿胸襟,夏风什么都没有回应。
有些东西无关对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即便是他这种人,也不可能贪婪的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