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这里有一个堪称全班乃至全校最腼腆的男生,他长得十分瘦弱清秀,我的声音哪怕大一点他都会像要哭了似的语气颤抖。
但是在对话的过程中,只要另一个男生有一点嘲笑或者不耐烦的意思,我就会立刻表示对那个腼腆男生的支持,这种行为不仅激励了他,也显示了我的“真善美”。
在我学着想象中的和蔼可亲的大人或者师长对他循循善诱的时候,那个说三道四的男生也闭嘴乖乖配合了。
最后我们组的表现还不错,就连一向挑剔的英语老师也难得夸赞了我们,说隋俊有长进,英语就得大胆开口,多练。
那时候我没有得意地笑,在我看来那不够神秘,只在心里暗暗得意。
但这似乎让那个腼腆的隋俊对我起了不该有的暧昧的误会,他正常坐我左边,但我发现每次上课他都会偷偷地用余光瞥我,这让我又奇怪又不知所措。我听到过一些班级同学四处乱传的八卦,基本都是少男少女的懵懂爱恋。
那时候我对一些英俊的、体育好、健美并且活泼,尤其表现在有些小混混似的不拘一格的男生有些朦胧的好感,在我看来,上课总接话的那些男生虽然嘴贱,但确实比锯嘴葫芦有吸引力的多。
那时候还没有I人和E人之分,但差别越大的人越容易互相吸引,我不知道隋森是不是也这样想,但我本身是个内向的人,让我去干早恋的事,尤其是和这样在我看来缺乏男性魅力的男生恋爱,还不如给我一刀。
因此,我对隋俊的态度慢慢变得恶劣起来,比如他对上我的视线还没来得及回缩,我就会皱着眉,凶巴巴地瞪他一眼,他就会颤抖着缩回目光,可恨的是,他在我转过脑袋后,居然又偷偷摸摸地朝我看。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把自己当成一只高高在上的白天鹅,在我看来,语文老师的每次夸赞,在奥赛班的每次单独表扬,包括当众朗读我的作文,这些行为都是在增长我越发泛滥的傲气。
我感激那段初中时光,因为这份从小学到初中的偏爱在上了高中后就戛然而止。
高一开始分文理和快慢班,春山五中有一个竞赛班和三个平行班。
我抓着竞赛班的尾巴迷迷糊糊地被分了进去,然后我发现原来一个小小的苍源区居然潜藏着这么多的……才子才女,渐渐的,我性格中的孤傲使我慢慢地将自己和其他人的距离越拉越大。
语文试卷中最后的大作文,满分50,45分以上的卷子会被单独拿出来表扬,作者也会去讲台前朗读。
我看着他们声情并茂的样子,心里泛起酸水,但还要看着那份39分的卷子暗中掰扯。
我想,这不是我不好,只是八股文限制了我的发挥。
后来,我便成了初中时心里暗自羡慕的那些男生,在竞赛班的后排偷偷打着瞌睡。胳膊肘一抬,谁也发现不了我。
现在一想,并不是老师没发现,只不过竞赛班如其名,适者生存,月考后的大排名,掉出去的要被分配到平行班。
在我看来,这完全是一场流放。
我一开始并不觉得这怎么样,反而还隐隐自豪起来,因为那时的语文课本上写着文天祥的一句诗,“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我心想早死晚死都得死,既然如此,还不如给个痛快。
然后,高二下学期的某次月考还真就给了我一个痛快……
但那是班主任在众目睽睽下宣读的名单,将要进来的和将要离开的。
这和我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即使是文学天赋超出普通学生的文科竞赛班,所有人对这样的流动性只感到一种务实的紧张,并没有一点文人的风骨和浪漫精神。
因为他们只给进来的三个新人鼓掌,而我们三个人离开的时候却只得到了大家无声的注视。班任一个个地点着我们几个的名字,这比任何一次没有答上问题被挂在黑板上还令人羞愧。
人家是伴着鲜花和掌声进来的,我们确实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的。
当然,这或许只是我的发散想象,因为另外两个人看起来比我心态好很多。
后来我去了平行班,按照成绩排名,我是第一或者第二,座位也有竞赛班的最后一排变成了平行班的第一排。
第一排,随时能和老师对视的一排,也是受某些讲课容易激动的老师吐沫星子洗礼最激烈的一排。
但——总体来说,那段日子反而很快乐。
或许是不做凤尾做鸡头的优越感蒙蔽了我,也可能是每次老师的分数排名夸奖令我沾沾自喜,总之直到高三前夕,我都是每天背着书包上学的快乐小女孩。
但有一次在卫生间的时候我遇到了当时的前桌,她正和一群人探讨着未来要报哪所大学。我本来想和她打个招呼,但还是匆匆路过了。
她们的话语却在我的心里种下一颗种子,我发现我完全没法装作不在意成绩的样子。
我的轻松和游刃有余只是在面对一群心思不在学习上的混混们时才能体现得出,而年级排名,我却还像当初一样坠在竞赛班的吊车尾。
这使我猛地清醒,我不能再这样自我蒙蔽了。
我想起来高二上学期那个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