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捌(1 / 2)

正德八年九月廿六日,河内郡与齐溪郡交界。

一列车马正在官道上疾驰。

为首一位,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暗紫锦袍,腰间束着长剑。他瞧着身材修长,年轻力壮,小麦色的皮肤,像是沐浴多了骄阳。

他面容俊秀,剑眉星目,双眸明亮璀璨,头上扎实的草帽宽大的帽檐在他的脸上投出一道阴影,也遮掩不住他眼中的光亮和锐气。

他左手牵扯着缰绳,右手把玩着马鞭的握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手指修长,只是细看能瞧见不少细碎的疤痕。

“世子殿下,”一先行斥候回马来报,“前方便要到朔风县了。”

“哦?”那青年抬眸带笑,“车马已前行许久,舟车劳顿,你且先行入城与府里讲明,能否让我们一行暂且进城歇上一日。”

“是!”那斥候遵命将要离去。

“慢。”却见青年又叫住他,笑着吩咐道:“言明来意时千万和善,莫在中原人面前露了怯,觉我秦川诸人粗鄙,不够文雅。”

“是!”斥候也忍俊不禁,笑着回身便先行往城中而去了。

这带笑青年正是秦王世子林桓,字骁先,今年才满二十四岁。此次本是诸位藩王例行遣使往京去拜谒,听取天子恩泽。秋日里秦川粮食大丰,正是组织人割麦之时,西北游牧聚落又来边境侵扰,抢人抢粮,因而为了保持边境安稳,收粮能有条不紊地进行,秦川上上下下忙的不可开交。

偏偏这时,林桓闲在府里头,老秦王看不得他在眼前闲的无事,手头上又没有事务可以放心托付给他,便上报了他的名册叫他率使入京,把他狠狠踹出了秦王府。

是真踹。

林桓拿手指轻轻触了触后腰,一路车马颠簸,他那秦王爹狠踹的一脚留下的一道青紫还没消减,直到现在仍隐隐作痛。

“老头子真是老当益壮。”他小声嘀咕着。

他前些日子打了胜仗回军咸阳,路上偶遇一县中恶霸欺凌寡母孤女,他一时没忍住,跟几个亲卫将那恶霸围住痛揍了一顿。

正巧他那时手头上有些银两,便顺手救济了那走投无路的母女一些钱财。

不曾想有几个酸腐文人在一旁围观到,转头就不分青红皂白地与老秦王告他的黑状,说他得了胜飘飘然,当街率亲卫仗势欺人。

他那秦王爹常日里最爱摆亲民的假架子,又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就喜欢捧着秦川里的那群文人,听闻世子仗势欺人,怒从心来,当即狠狠揍了他一顿,揍得他几天下不了地,只能在府里赋闲。

幸好他皮实,伤好的快。只是身上伤疤刚全消,又不知此事怎么被几个碎嘴子听闻了,传来传去,传成那对母女是他暗处赡养的一大一小两个外室。

他便直接被他那秦王爹给踹出府来了。

与他一道长大的发小薛楹芳还与他学那些文人的惊异语气,什么“世子爷老的不够还要小的来陪,叫那苦命母女共侍一夫,实是有伤风化。”

林桓听闻冷哼一声,什么叫有伤风化,那群闲出鸟的碎嘴子遇事不决往下三路谣传才是有伤风化。

虽说他自己已经小范围从清清白白好郎君成了滥情好妒花心汉,但好歹只攻讦造谣他,没人去搅扰那对苦命的母女。

他不怎么看重这点声名,便也就懒得再辩解。若是要对证个一清二楚,免不得把那二位女儿家牵扯进来,她们的脸皮可不似他那般的厚。

不过林桓终究是有些气性,便叫人把那欺男霸女的恶霸拐到无人小巷蒙上头又狠狠揍了一顿,后来听闻他安分多了。

正赶着路,林桓身后马车上,晋王家二公子萧和从车轿中探出半个身子来。

他长得俊秀肤白,一看便是在锦绣从中养大的富贵公子,衣不染尘脚不沾霜,明眸善睐,唇红齿白。

他是个风流俊俏的儿郎,每到花朝节,晋原上的男女老少朝他车驾里头扔的几朵鲜花足足能将他淹没。

他正张扬着双臂美滋滋感慨道:“今日阳光明媚,真叫人心情愉悦。”

“你哪日心情不愉悦,”林桓半侧过脸笑道,“整日里就知道傻乐。”

“一边去,”萧和便笑,“我这叫万事已看透的乐观豁达,不似某些人,嫉恶如仇,整日便是侠道侠道,真乃‘西北莽夫’。听闻我大哥讲,你几年前作游侠怒杀县令的事迹在中原传了开,你已成了‘官见愁’了!”

“也是‘民见喜’。”薛楹芳幽幽骑马路过,抛下这一句话反驳他。

“楹芳,你就知道维护你家公子!”萧和板着脸佯装怒道,却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也不知道骁先与你灌了些什么迷魂汤,叫你对他神魂颠倒,忠贞不二。”

“你又乱用词语,这俩词可不能这么用。”林桓摇头笑道。

“也对,”萧和支着脸乐道:“我在晋原可也听闻了你们秦川的八卦丑闻,据说你养了两个外室,还互相是母女?”

“假的。”薛楹芳又幽幽驾马路过,一锤定音。

“楹芳你走开,”萧和笑着挥挥手,“我要听当事的花心郎如何讲,照骁先的性子,旁人造他的谣,不该早就气性上头,压着那人把真相辩驳个一清二楚吗?怎么此次不见他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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