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开冻之后, 气温也显著地升高了,林子间的小水池, 小沼泽最先化冻了, 池心的水面在阳光照耀下亮得像一面镜子, 镜子的周围还是绒绒的白雪和被雪压着的芦苇、水草。
接着, 山涧也化冻了。
本来一米多宽的山涧中间化开二三十厘米的裂缝, 活泼的水流从中流过,水流两侧的冰雪变成了透明的,晶莹剔透,不停从山上奔流而下的水流一点一点侵蚀这些冰层,把它们越变越薄。
山涧边的水草也复苏了,虽然还是棕黄色,但渐渐直起了腰, 覆盖在上面一整个冬天的雪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变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滚滚的水晶球,压弯草茎。
何田和易弦不用再到冰河上取水了,家附近的山涧里是甘甜清澈的山泉水。
但是, 他们也暂时不能到河水打渔了。
冰河化冻后, 冰层松动, 这时的河边是非常危险的,因为你不知道何时, 所站的冰层就会断裂, 随着水流漂浮。
在开春化冻时因为到河边取水陷入冰层之间而溺死冻死——这样的事并非没有发生过。
这时易弦才明白为什么何田在冬季坚持每隔三四天收一次渔网捕鱼。
冬季的鱼获是现在的主要食物。
去年秋天收获的粮食都已渐渐耗尽, 土豆、红薯、萝卜、小米、杂粮、大白菜……要么眼看就要吃完, 要么经过一冬,已经开始变质了。去年腌制、熏制的鱼、禽鸟、兽肉也只剩下几块了,储存大米和面粉的缸,也已经见底。
不过何田倒不怎么着急。
现在虽然不能下河捕鱼了,冬天收获的鱼还有挺多,但气温继续上升后它们会化冻,开冻之后怎么保存是个问题。可当气温升高到鱼都化冻了,河面的大冰块就被水流推走了,她也就又可以划着小独木舟下河捕鱼了。
她开始为春季的狩猎做准备。
现在刚好可以织补使用了一整个冬天的渔网,然后,何田还要再做一些木鸭子。
河流就像森林的血脉,河水重新流动后,春潮就来了。积攒了一冬天的冰雪化成水,顺着山势流下来,注入林间的池塘和沼泽,温暖的阳光让水草再度复苏,随着气温持续上升,水草越来越丰美,各种候鸟也飞回来了。
野鸭、大雁、野鹅……纷纷飞来,聚集在池塘边觅食,寻找配偶,在草丛中下蛋,抚养幼鸟。
这是一年中最佳的猎禽鸟的季节。
不过,和捕获任何其他动物一样,猎鸟是讲究技巧的。
尤其是现在,何田失去了猎犬的帮助,那就更要做好准备。
最普通的猎鸟方法,当然是猎人带着猎犬和猎槍,守在水塘边,瞄准禽鸟啪啪发射就行了。
比较讲究的,则是事先在水塘边做好掩体,并在水上或是岸边放上引诱野鸭、大雁的假鸟,猎人跳进掩体中,吹响能模仿禽鸟鸣叫的木笛、哨子,把鸟群引诱过来,然后瞄准飞行的鸟群射击。
后一种方法用得好的话,一天能收获十几只鸟。
一群鸟群受惊后飞走,很快又有另一群被“同类”的叫声和身影吸引来。
冰河化冻后不仅使沉睡的水塘苏醒,也会使森林中靠近水系的树林改换样貌。碎裂的冰块有时十分巨大,最大的长度可达几公里。化冻的河水推着这些巨大而沉重的冰块在林间行走,像一把横扫林子的巨斧,把很多树木推倒。去年秋季涨水时,那些被水冻上的树木几乎无一幸免。
倒下的树木随着河流化冻的蛮横力量穿过林子中的河流和沼泽,最终来河面上,顺流而下。
这其实是森林中树木更新换代的一个过程。
倒下的树木被春潮推涌着,进入河流,和碎冰块一起漂浮在河面上。新的树苗在日益炎热的夏季快速长起来。
化冻两周后,广阔的河面上陆续漂来大大小小的浮木。有些木头长达十几米,直径粗达四米,全是整棵被推倒的树。
把这些木头拖上岸,晾干,就能当柴火了。如果能收集到足够多的浮木,这年冬天所需要的柴火就有了。猎人们能省下大量砍伐树木的时间和力气。
所以,春季,也是何田收获柴火的季节。
这天早上,河流依然发出巨大的轰隆声,仿佛河底有巨龙惊醒,发出龙吟,随时就会跃出水面飞去。
何田和易弦带上大米和小独木舟,来到河边。
他们坐上独木舟,在大大小小的冰块中小心而缓慢地滑动,避免碰上尖锐的冰块边缘。
河流这时的速度是很慢的,只要不让小船被冰块边缘碰破,就很安全。
何田看准河中漂浮的一条原木,像牧民套马那样高高抛出绳索。
绳索的顶端拴着一支磨得很锋利的铁钩,“嗒”地一声扎进她看中那根木头。何田慢慢收回绳索,在船尾打个结,跟易弦一起把船划向岸边。
小船载着他们,浮力帮着他们拖着这根大木头在河上穿行。
一路上,何田不断用船桨撑开挡住他们道路的浮冰,易弦用力扳桨,十几分钟后,小船缓缓地靠向岸边。
何田跳下船,召唤大米过来,易弦解开绳索,把木头拉到岸上。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