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觥筹交错,吊顶上的水晶灯照射出白亮的光,给厅内本就因为酒精变得朦胧的空气平添一抹旖旎。
艾喻盯着眼前满脸笑容的李子豪,突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记忆力本就出众,更何况千百年来还是头一遭叫人看到她伤口愈合。
毋庸置疑,她记得他。
只是她没想到还能再遇见他。
艾喻脑中一片混乱。
她十分确定那天李子豪看到了自己伤口快速愈合的全过程,从那天他脸上的惊异表情就能轻易看出。
她要怎么解释?
李子豪见艾喻眼神空洞,只道她走了神,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艾喻晃过神,如梦初醒一般,疑惑地皱了皱眉,“你是?”
李子豪一愣,随即难为情地摸了摸后脑勺,“不记得我了吗,那天买蛋挞的钱我还没给你呢。”
艾喻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撇了李子豪一眼,“我想你认错人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便朝钱乐怡的方向走去。
李子豪盯着艾喻婀娜的背影,原本天真清秀的脸上突然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笑容与他本身的形象极为不符,像变了个人似的,哪还有半点少年崔琪的影子。
*
汤臣一品别墅内。
江丛灿整个人慵懒地躺在靠背椅上,心不在焉地翻着本书。
从翻页的速度便足以看出,他并没有真的在看。
尽管在艾喻面前以要出门为由逃避了问题,但他确实没有出门的打算。
脑中闪过艾喻好奇的面孔,江丛灿思绪渐渐走远。
他是怎么成为神的呢?
如果不是今天艾喻突然发问,可能他自己都险些忘记那千年前的事情。
说起来,遇到过这么多受审者,这还是第一次他被人问起这个问题。
似乎在其他人眼里,神就是神,生而便为神,一切似乎都是理所当然,又或者说……
命中注定。
也只有艾喻,能理所当然地问出这种问题吧。
江丛灿随手合上书,发出“啪——”地一声。
窗外天色渐晚,窗帘缝隙中拂过一阵风。
没有想象中的凌冽,反而带着一丝清爽的暖意。
像是将江丛灿带回了那个令他辗转难眠数千年的春日。
他已经记不清那天具体是什么日子,因为那天就是他平淡生活中最平凡的一天。
早朝,批改奏章,与群臣会晤,一直忙到晚上。
某个程度来说,艾喻猜得已经相当接近,却又擅自划掉了正确答案。
江丛灿确实是皇帝。
并且还是传统意义上的第一任帝王——
大禹的独子,启。
世人皆道大禹谦逊有礼,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为一代明君。
但在江丛灿眼里,大禹仅仅只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甚至母亲去世前,大禹都没有露过面。
且那还是在他出生没多久时发生的事。
教导江丛灿的皆为名师,父亲也从未苛待过他,他自然能理解父亲顾大家而忽略小家的行为。
只是理解归理解,亲情的缺失却依旧造就了他淡漠狠戾的性格。
于是大禹过世后,江丛灿破坏了禅位制,自行世袭了王位,建立夏朝,这才开创了流传千百年来的世袭制。
可以说,江丛灿的这一决定,成为了历史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只是当时尚且年少的他并不自知。
不仅如此,江丛灿夺位后,还击杀了大禹亲自选定的皇位继承人,又发兵攻伐了不服他这一行为的表系一派。
决断迅速,手段狠戾,很快便巩固了皇位。
只是做完这一切后,仍年少的江丛灿却好像已经找不到生活的意义。
同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天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他突然感到一阵空虚。
于是趁着晚饭后的小憩,江丛灿甩掉了身后的奴役,独自一人来到了花园。
他喜静,花园是他为数不多的独处之地。
只是没逛多久,春日的晚风便吹得他犯了迷糊,就着边上的凉亭坐了坐,竟就这样安然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扑朔迷离的梦。
在梦里,他变回了孩童时期的自己,和几个玩伴一同奔跑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江丛灿的潜意识里明确地知道这是个梦,因为这样无忧无虑的快乐,只有在梦里才会有。
身边的几个小伙伴对他招手,脸上洋溢着无邪的笑容,“启!快跟上!昀说今天第一个到家的有鸡腿吃!”
孩童时期的江丛灿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立马追了上去,猛地加速冲过所有人来到队伍的最前方。
尽管是梦,江丛灿也乐得沉溺其中。
现实中他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皇位,权力,百姓的拥戴……
但何其悲哀,他在万人之上,却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只是很快,江丛灿便发现些不对劲。
这片草原看起来无边无际,就好像怎么跑都望不到尽头一样。
即使在梦里,手短脚短的江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