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露是被疼醒的。
大脑深处传来的绞痛就像是有人拿着锥子残忍撬开她坚硬的头骨，试图往里边灌输东西。
四周人声鼎沸，硝烟混合着咸腥的味道刺激着鼻腔，恍惚之中，叶露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这是哪里？
地球上不是已经没有人类了吗？
作为候鸟迁徙计划唯一的存活队员，叶露在独自返回地球时，就曾想过这个问题。
人类全歼，她却因为外出探寻新的居住地而逃过一劫。说是幸运，她真的找到了适合人类移居的星球；说是不幸，讲个地狱笑话，已经没有人类需要移居了。
面对只剩下丧尸和变异物的世界，她也曾问过：这是哪里？
“姓名：叶露
身份：三等公民
阵营：联邦政府护卫组织-见习小组第七分队组员
主线任务：重振人类荣光”
模糊的电子音传递着同样不真实的信息，在漫长且孤寂的宇宙旅途中，叶露消磨时间的唯一方式便是看小说。后末日世代，面对日益壮大的变异物队伍，人们逐渐力不从心。
在绝望与挣扎中，人们开始幻想，他们渴望得到强大的、足以改变现状的系统。而现在，她似乎拥有了一个？
叶露艰难地睁开眼，眼皮却沉重得像是被黏住。
她记得，自己上一秒还在独自守护人类最后的基地。但双拳难敌四手，面对源源不断的变异物，她似乎是被开了瓢？
那个声音还在叫她。
“叶露？叶露！你没事吧？”
她终于睁开了眼，就像是新生儿第一次见到光一样。
叶露的视线是横向的，这意味着她倒在地上。她正对着一处废弃金属堆积而成的废墟，而在不起眼的缝隙之中，她和一双眼睛正好对上。
清澈之中带着隐隐的好奇，那是一张沾满血污的脸，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歪着头看她，蹲在废墟中的身体微微晃动。
她对自己很感兴趣，为什么？
叶露不明所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作何反应。她只觉得头疼欲裂，第一判断是脑部遭到了重击。
直到一直在呼唤她名字的人过来扶起了她，视线得以转正。
那人戴着头盔，叶露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能通过声音判断最基础的性别。
是个女生，银灰色的紧身衣服包裹着全身，外搭的同色系外套在胸口处别着一枚徽章，上面镌刻着的图案像是某个组织的标志，底下写着“TGP”，并附带了一串编号：726。
“你受伤了，”那人说，“我先带你回医疗仓。”
叶露还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要一开始回想，就有大批量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涌入。
她决定装傻。
丧尸潮刚刚爆发的时候，她靠着自己精湛的演技活到了官方接管秩序，甚至因为出众的体格和耐性成为了“候鸟迁徙计划”的队长。现在也一样，那个女生甚至没有看出来她的慌乱。
“你怎么连头盔都不戴就跑出来了。”女生说，“这里太混乱了，就算再想进联邦，也得先保护好自己的小命吧。”
叶露“嗯”了一声。
她注意到自己的衣服跟这个女生是一样的，只不过胸口的编号是727。看得出来，她们俩应当是同样的身份。
这种情况下，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
叶露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似乎是个港口。四周满是集装箱，各种颜色交杂在一起。
只是他们的衣服跟叶露所穿的银灰色不同，他们的衣服通体黑色，因为没有任何皮肤裸露在外，几乎可以完美融入黑夜。同样纯黑的头盔线条流畅，明显比女生脑袋上那个型号要高级许多。
他们步伐匆匆，每个人的手上都抱着类似于枪械一样的东西。虽然样式各不相同，但叶露肯定，她从未见过。
很显然，这并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世界。
医疗仓距离叶露倒下的位置并不远，叶露被女生搀扶着躺下，原本冰凉的医疗床检测到伤员，自动调整到适宜的温度。
“你忍一忍，”女生摘下了自己的头盔，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浸湿，脸因为呼吸不畅憋得泛红，“我先给你打止痛剂。”
她似乎是个话痨，一直在絮絮叨叨的。
针尖顺着叶露的肌肤穿刺进去，她眼神专注：“虽然见习小组的装备不怎么好，但聊胜于无。也不知道贺组长怎么想的，熟悉流程也不是这么个熟悉法。”
“还有你，我知道你急着入职攒钱还贷款，但没必要这么卖命吧。”
叶露眨了眨眼，问出了她醒来后的第一个问题：“贷款？”
“是啊，”女生将注射器往医疗垃圾桶里一丢，又转头拿起一卷纱布，“你之前不是说你还有十万的助学贷款吗？”
见叶露不接话，目光一直盯着垃圾桶，女生以为她在担忧：“放心好了，实习生虽然没有医疗保险，基础的保障是免费的，联邦还不至于抠到这种程度。”
叶露：？
她有很多问题，最后只憋出了一句：“我想去厕所。”
女生捧着她的脑袋打了个蝴蝶结：“